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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家客厅乱得像刚被炮轰过。沙发上堆着没拆封的快递盒子，茶几上散落着薯片渣和翻开的时尚杂志。林晚陷在唯一还算干净的懒人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一圈又一圈。
“哎我说，”苏晴盘腿坐在地毯上，正跟一包顽固的薯片包装袋较劲，头也不抬，“你这戒指都戴半个月了，怎么还跟偷来似的？碰一下能掉块肉啊？”
林晚动作一顿，把手指蜷起来：“……没有。”
“没有？”苏晴终于撕开包装，咔嚓咬了一大口薯片，含混不清地嚷嚷，“得了吧！脸上就写着‘心虚’俩字！咋的？顾砚深那混蛋逼你戴的？他敢！”
“不是他逼的！”林晚下意识反驳，声音有点急，“我自己……愿意戴的。”
“哦——”苏晴拖长了调子，丢开薯片袋子，蹭过来，一屁股挤进懒人沙发，差点把林晚弹出去。她凑得极近，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林晚脸上扫，“自愿的？那你在这儿愁眉苦脸演苦情剧女主角呢？给谁看？给我啊？”
林晚被她挤得难受，推她：“你起开！沉死了！”
苏晴纹丝不动，反而伸手，精准地捏住林晚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林晚晚同志！看着我的眼睛！老实交代！是不是又钻你那乌龟壳里去了？觉得配不上人家顾大总裁？还是觉得当年不告而别欠他太多，拿自己抵债心里不痛快？”
林晚被她戳中心事，眼神闪躲了一下，想别开脸，下巴却被苏晴铁钳似的手指固定着。“我……我就是觉得……太快了。”她声音闷闷的，“好像……好像什么都没解决，就……就这样了？”
“这样？哪样？”苏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松开她下巴，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门，“你替他挡枪子了？他替你挨车撞了！你俩这都算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了！还快？搁古代你俩娃都能打酱油了！还在这儿矫情‘太快了’？”
她越说越气，站起来在狭窄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拖鞋啪嗒啪嗒响：“我真服了你了林晚！以前躲债，跟个惊弓之鸟似的，我能理解！现在呢？债还清了！仇人快被你们两口子联手收拾趴下了！连你妈都拎着鸡汤去慰问伤员了！你还在这儿跟自己过不去？”
她猛地停下，叉着腰，居高临下瞪着林晚：“不就是当年你爸破产，你怕拖累他，一声不吭跑了五年吗？不就是他误会你，把你当小贼似的盯着防着，还把你逼得差点流落街头吗？”苏晴掰着手指头数，每说一句，林晚脸色就白一分。
“是！他顾砚深是混蛋过！可你林晚呢？”苏晴话锋一转，声音拔高，“你当年跑的时候，想过他发疯一样找你吗？想过他这五年是不是也不好过吗？现在他拿命护着你，当众宣告你是他老婆，把你妈当亲妈伺候着喝苦药汤子！你还揪着那点陈芝麻烂谷子不放？林晚晚！你讲点道理行不行？过去那点破事儿，还能比命重要？还能比他豁出命去救你重要？还能比你现在心里头那点喜欢重要？”
一连串的质问，像小锤子一样砸在林晚心口上，砸得她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苏晴说的……好像都对。
“我……我没说不喜欢……”林晚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脸有点烧。
“喜欢不就完了！”苏晴一击掌，啪一声脆响，吓得林晚一哆嗦。“多大点事儿啊！喜欢就在一起！痛痛快快的！想那么多干嘛？怕重蹈覆辙？怕再受伤？”苏晴蹲下来，双手捧住林晚的脸，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晚晚，咱不能因为摔过一次跤，就一辈子爬着走吧？你看看你现在！有事业（虽然是他家的），有靠山（虽然脾气臭），还有我这个宇宙无敌好闺蜜！怕个球啊！”
她晃了晃林晚的脸：“你以前多虎啊？敢拿蛋糕糊顾砚深一脸！敢一个人扛几百万的债！敢在他昏迷的时候跟一帮老狐狸斗智斗勇！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被狗吃了？现在怂了？就因为喜欢上他了？觉得患得患失了？林晚我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不丢人！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更不丢人！丢人的是你明明喜欢得要死，还在这儿瞻前顾后，自己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苏晴松开手，一屁股坐回地毯上，拿起那包薯片，咔嚓咔嚓嚼得震天响，像是在给她的“战斗宣言”配乐。
客厅里只剩下薯片碎裂的声音。林晚呆呆地坐着，脑子里嗡嗡的，全是苏晴那番“炮轰”。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关于未来的不安和恐惧，被苏晴这通蛮不讲理的“炮火”炸得七零八落。
是啊……怕什么呢？债还清了。妈妈接受了。仇人快倒了。顾砚深……那个不可一世的疯子，为她挡了车，为她告了全网，为她喝光了妈妈炖的苦鸡汤……他好像……真的变了？或者说，他骨子里那点偏执的劲儿，只是换了个方向，牢牢地圈住了她？
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简单的戒指。冰凉的金属，好像也带上了一点暖意。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林晚掏出来，是顾砚深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当归鸡汤除外。”
后面还跟了个嫌弃撇嘴的表情包。
林晚看着那个表情包，想象着顾砚深皱着眉捏着鼻子灌鸡汤的样子，又想起苏晴那句“把他妈当亲妈伺候着喝苦药汤子”，嘴角忍不住一点点向上弯起。那点沉甸甸的心事，好像被这简单的短信和欠揍的表情包，戳破了一个口子，泄了出去。
她抬起头，看向还在地毯上气鼓鼓啃薯片的苏晴，眼神慢慢变得清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笑意。
“晴晴，”她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没了刚才的迷茫，“晚上……我想吃水煮鱼。特辣的那种。”
苏晴啃薯片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到林晚脸上那久违的、带着点狡黠和释然的笑容，眼睛瞬间亮了！她把薯片袋子一扔，扑过来一把抱住林晚，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就对了嘛！我的林大胆儿又回来啦！水煮鱼！安排！姐请客！庆祝你终于从活化石进化成现代人类！摆脱裹脚布思想，勇敢奔向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