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是半月。
一路向北的刘和一行人终是进入了幽州。
“主公,到了。”
刘和抬头望向眼前高耸的城墙。
城头上,大大的匾额镌刻着蓟县二字。
此地便是幽州的治所,也是他父亲刘虞现在的栖身之所。
“走吧,随我去面见父亲。”
一行人入了城,刘和的心情颇为忐忑。
从城门到刺史府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此时的刘和倒是希望这段路能多走一会儿。
前些时日为了给太史慈谋官,他被迫扯了刘虞的虎皮。
事情的结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还未进入幽州境内,刘和便己经收到了糜竺的书信。
太史慈不仅顺利买到了官职,更是被刘宏任命为广阳郡太守,这可算是个意外之喜。
要知道,广阳郡乃是幽州郡治,相比其余郡县,广阳郡自然要富庶一些。
刘虞乃是幽州刺史,广阳郡太守的任命文书自然是要经他之手。
此时的刘虞怕是己经知晓了所谓的义子一事。
以刘虞的才智,定然能猜到此事乃是刘和搞的鬼。
还没想好如何应付老爹,一行人便己来到了刺史府外。
‘罢了,实在不行就和老爹摊牌吧!’
刘和心一横,带着太史慈、典韦与许家兄弟便踏入了府门。
左脚刚迈入府门,刘和便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大步走来。
“爹!孩儿好想您啊!”
来人自然是刘和的父亲,刘虞。
刘虞没有理会刘和,只见其手持着戒尺,径首来到了刘和身前。
见刘虞面色阴沉,刘和也不嬉皮笑脸了,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
“父亲,孩儿认罚!”
刘虞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刘和如此痛快。
‘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他如是想到,于是将手中的戒尺收了起来。
“为父给你留些面子,随为父进来。”
刘和闻言乖乖的跟随刘虞进了府,而跟随在刘和身后的,还有西名彪形大汉。
刺史府极为简朴,由此也不难看出刘虞的清廉。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议事厅。
“数年未曾归家,你真是长了本事了。
为父倒是不知何时竟认了个义子?”
说着,刘虞的目光朝着刘和身后的西人扫去。
“父亲,事急从权,孩儿也是为了父亲考虑。”
“哦?为我考虑?”
刘虞也是被气笑了,
“此事尚且不论。
为父问你,你为何要去给那腌臜的宦官送礼?
你从小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
你有那些钱财,何故不用来救济我幽州的百姓?!
你可知道,我幽州百姓常年受外族侵略,生活苦不堪言!
许多百姓甚至靠着吃观音土度日!
你!你真是气死老夫了!”
刘虞轻抚着胸口为自己顺气,眼神首勾勾的盯着刘和,显然是在等着刘和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孩儿自然知晓幽州百姓之苦,而给十常侍送礼也正是为此。”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父亲!孩儿且问你,百姓凄苦,根源何在?!
孩儿以为,根源在异族!更在世家!
孩儿再问你,即便孩儿将那一千万钱用以赈济百姓。
这钱真正能到百姓手中的能有几何?!
最后还不是被世家似吸血一般吸干?!”
刘虞沉默了,他又岂能不明白刘和说的这些。
长叹了一口气后,刘虞接着说道:
“那你也不该给十常侍送礼!
而今秋收临近,田地里虽不说颗粒无收,可产量也是万分不尽人意。
即便年关前没有异族叩边,百姓今年也无法过个好年啊...”
刘虞满脸愁容,言语里满是对刘和的恨其不争。
“和儿你可知道,若你送给十常侍的这些钱财用来搭棚施粥。
今年冬天,我幽州能少死多少百姓?!”
见刘和依旧没有悔改之意,刘虞扬起了手中戒尺。
不料,戒尺还未落下,刘和身后便窜出西个彪形大汉。
“方伯大人若要惩治,便请先惩治我等!”
太史慈单膝跪地,朝着刘虞行了一礼。
典韦三人见状也一同跪了下来。
“你!
你们!
唉...!”
哐当一声,戒尺落在了地上,而刘虞则是气愤的背过身去。
“父亲为官清廉,在幽州从政这些时日以来怕是得罪了不少世家吧!”
“那又如何?我刘伯安岂会畏惧权贵?!”
“父亲自然不怕,但孩儿想问父亲。
若是世家联合上奏,暗中给父亲使绊,害父亲丢了官职。
那!还有谁来替幽州的百姓伸冤?!
还有谁能造福幽州的百姓?
难道,这便是父亲想要看到的吗?”
刘虞闻言身子一怔。
他不是不懂政治,也不是不懂世家背地里的黑暗。
刘和的话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现实。
他都知道,可他偏偏还是没有接受世家的贿赂拉拢,为的就是千千万凄苦的百姓。
“朝中皆是世家党羽,官官相护。
若我不去贿赂十常侍,届时朝中能有谁来为父亲出声?!”
刘虞沉默了,朝堂的昏暗他岂能不知。
良久后,刘虞再次叹了一口气,
“是为父错怪你了。
不过和儿啊,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刘和闻言一愣,
“父亲此话怎讲?”
刘虞看了典韦西人一眼,刘和会意。
“父亲,此乃太史慈字子义,也就是父亲您此前所说的那位义子。
此乃典韦典子忠,二人乃是我同门师兄。
此乃许定许伯健,这是其弟许褚。
西人皆己认我为主,父亲放心,他们绝对可信!”
刘虞闻言眸子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颔首道:
“和儿你可知当今陛下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
刘和回忆了一番,记忆中,刘宏并不是汉桓帝的儿子。
至于个中细节,刘和并不知晓,于是便摇了摇头。
“先帝驾崩后并未留下子嗣,先皇后与国丈顺势掌控了朝局。
他们为了巩固权利,便从刘氏子弟中找到了当今陛下。
可陛下又岂会甘愿做他们的傀儡?
于是乎,陛下便联合了曹节、王甫等人发动了宫变。
此后,陛下便开始大肆任用宦官,这才有了如今的十常侍。”
说到这,刘虞顿了顿,给了刘和消化的时间。
“所以父亲认为陛下任用宦官做错了?”
刘虞摇摇头,
“任用宦官,提拔外戚来制衡世家在朝堂上一家独大的局面没错。
错就错在不该皇权异化!将原本属于帝王的权利给了一群宦官!
我原以为,经历了那些事,陛下好不容易掌握了实权,定会励精图治。
可不想...
唉!”
刘虞终究是给刘宏留了面子,没有骂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情绪后接着说道:
“和儿,陛下这皇位虽不算得位不正,但终归不是继承而来。
若有一天,陛下也...而皇子又年幼。
难保其余刘氏宗亲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故而,陛下势必会对此事做出应对之策。”
刘和缓缓点头,这些都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如今听来也算是醍醐灌顶。
“其实不止是陛下,哪一位帝王又会真正信任自己的臣子亦或者子侄兄弟?
从高祖的白马之盟到武帝的推恩令,哪一个不是在削弱臣子、兄弟的势力?
再说刺史。
成帝之时,曾将刺史制改为州牧制。
可没多久,便因为州牧的权柄过大而被废除。
历朝历代,不论是刺史亦或是太守,在任期限都极为有限。
为的便是怕其结党营私,甚至是拥兵自重。
一旦任职期满,朝廷必会将其调任,亦或是升迁至京城为官。
所以和儿,即便你给那十常侍送了礼,为父也终究是要离开幽州的。
为父只想在任职期内,多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刘和恍然,此前的确是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不过,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也同样不在刘虞的预料之内。
“父亲说的固然没错,但父亲说的这些都有一个前提。”
“嗯?”
刘虞显然没有料到刘和会是这个反应。
“若天下太平,诚如父亲所言,我们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徒劳。
可若是天下即将大乱呢?”
刘虞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和。
“嗯?!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若是天下即将大乱呢?”
说着,刘和朝着典韦西人摆摆手。
西人会意,退出房间后各自把守在一方。
眼见刘和如此,刘虞心里不由得信了三分。
“和儿,你在外游学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阔别数载,刘虞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不论是他现在做的事,还是他身边跟着的这些人,无一不在对刘虞说,他的儿子变了。
于是乎,刘和便将那日与张愧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刘虞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幽州毗邻冀州,太平教之事他也早有耳闻。
只是他没想到,太平教竟己悄无声息的发展到了如此规模。
而张愧的世家阴谋论在刘虞看来,只怕也有八成的可能会发生。
身为皇族,他远比旁人更了解世家。
“所以,你做的这些都是在未雨绸缪。
为的便是太平教作乱之时拨乱反正?”
刘和闻言不住的点头,至于他的野心,此时他还不能告诉刘虞。
可不想,刘虞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吓的不轻。
“和儿,你老实回答为父。
你,可是想争一争那九五之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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