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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故作犹豫，半晌才轻叹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青侧福晋方才提起，说在辛者库时有一个曾经帮助做活的丫鬟叫锁秋，恰巧我和锁秋有一面之缘所以青侧福晋便找我问一问。"
"锁秋？！"高晞月惊呼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那不是用巫蛊娃娃咒皇上的丫鬟吗？她犯的可是大罪啊！"
"嘘——"林澜连忙示意她小声，"青侧福晋说这事己经过去了，不想再提，只是"
"只是什么？"高晞月急切地追问。
林澜压低声音："只是我总觉得蹊跷。那施咒之人叫锁秋，听说与青侧福晋情同姐妹，怎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高晞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说……这事有猫腻？"
"奴婢不敢妄言。"林澜垂下眼帘掩盖住眼眸中的算计。
高晞月咬着嘴唇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我阿玛手下有个包衣奴才，如今就在辛者库当差..."
林澜连忙摆手："高格格，这事还是别查了。万一惹恼了青侧福晋..."
"怕什么！"高晞月扬起下巴，"我阿玛是河道总督，皇上面前都说得上话。再说了，若真查出什么来，那也是为王府除害！"
"可是..."
"别可是了！"高晞月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这事就交给我了！"
林澜看着高晞月跃跃欲试的样子，轻声道："高格格若真要查，不妨问问青侧福晋院里的小德子，听说他似乎认得锁秋。"
高晞月眼睛更亮了，"好，我这就写信给阿玛，让他派人去查！"
林澜连忙劝阻："高格格三思，这事若是闹大了..."
"我自有分寸。"高晞月得意地眨眨眼，"等拿到证据，看那个装模作样的青樱还怎么在王爷面前装清高！"
林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那高格格千万小心，别让人知道是您在查这事。"
"知道啦！"高晞月笑嘻嘻地捏了捏林澜的脸，"你呀，就是太谨慎了。等着瞧吧，这次我一定要撕下她的伪善的面孔，为福晋和我出口恶气！"
看着高晞月兴冲冲离去的背影，林澜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她转身走向回廊拐角，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一声轻咳。
"王爷。"林澜福身行礼，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弘历从假山后转出，眼中带着探究："你故意引导高晞月去查青樱？"
林澜抬眸，眼中一片澄澈："奴婢只是说了实话。"
弘历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小狐狸，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林澜不躲不闪，迎上他的目光："王爷不是一首苦于在青樱身上无缘无故的心动吗？"
弘历眼神一凛："你有解除的办法？"
林澜不能首接说懿症光环的事情，她思索一瞬，换了个说法。
"青侧福晋似乎有意无意维持着自己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样子，比旁人更在乎自己体面。"
弘历点头，"和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王爷有没有发现，自从青侧福晋从辛者库出来后，您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轻微了一点点。"
弘历一怔，确实如此。
虽说是被迫娶了青樱，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和愤慨，可这次见面以后，却发觉她与圆明园初见时判若两人，对她那份痴迷竟淡了几分。
弘历认同点头说道："每次她越是表现得与世无争，人淡如菊，我就越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这就是症结所在。"
"所以奴婢斗胆猜测，我们需要刺激青侧福晋的另一面。"
"另一面？"弘历眯起眼睛。
"比如她也会嫉妒，会计较，会为了争宠耍手段。只要让她做这些事，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也许就会减弱。"
"本王明白了。"弘历突然伸手抚上林澜的脸颊，"你这个小机灵鬼。"
林澜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奴婢只是不忍看王爷受制于人。"
她仰起脸，眼中盛满柔情，"在奴婢心里，王爷合该是翱翔九天的龙，岂能被区区……"
话音未落，弘历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几分狠劲，像是在宣泄长久以来的憋闷。
"王爷"林澜轻喘着推开他，"青天白日的。"
弘历却笑了，眼中久违地浮现出清明之色："你说得对，本王确实该好好'谢谢'青樱。"
……
午后，各院主子歇晌，下人们偷闲吃茶
茶房里，几个小丫头围坐在炭炉旁，手里捧着热茶，低声说着闲话。
“听说了吗？咱们府上的青侧福晋，当初是怎么进府的？”一个圆脸丫头压低声音，眼睛滴溜溜地转。
“不是说她举报巫蛊之术有功，皇上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要嫁给咱们王爷吗？”另一个丫头接话。
圆脸丫头嗤笑一声，凑近了些：“哪儿有那么简单？我有个同乡的姐姐在辛者库当差，说青樱主子当初可是踩着有恩与她的丫鬟尸体爬上来的！”
“天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旁边的人惊呼。
“怎么是乱说？”圆脸丫头信誓旦旦，“三阿哥作为皇后膝下养子，青侧福晋则是皇后嫡亲侄女，锁秋身为三阿哥曾经最得力的丫鬟，眼见着自家主子的“表姐”从养尊处优的贵女，一朝沦落成辛者库中粗使婢子，自然满心皆是疼惜。此后她日日抢过青樱手中脏活累活，洗衣浣纱、搬盆倒水，恨不得将所有苦役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结果呢？青侧福晋为了脱身，首接把她举报锁秋做巫蛊人偶！锁秋被活活勒死的时候，青侧福晋连一滴泪都没掉！”
“真的假的？青侧福晋平日里看着挺和气的啊……”
“和气？”圆脸丫头冷笑，“那是装给你们看的！你们想想，她要是真重情义，能举报锁秋？听说锁秋临死前还喊着‘主子救我’，可她连面都没露！”
几个丫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茶房的门帘被掀开，高晞月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大晌午的不干活，在这儿嚼什么舌根？”
丫头们吓得噤声，低头退开。
嬷嬷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可那些话，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高晞月的耳朵。
当晚，弘历在书房批阅奏折，王钦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茶，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弘历头也不抬。
王钦低声道：“王爷，府里最近有些闲话……是关于青侧福晋的。”
弘历笔尖一顿，抬眸：“什么闲话？”
王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下人们都在传，说侧福晋当初是靠……靠举报锁秋才得以入府的，还说锁秋死时，侧福晋连面都没露……”
弘历眉头紧锁，手中的笔慢慢搁下。
他记得锁秋。那个在辛者库时总是护在青樱身前的丫头，最后却因巫蛊被处死。
青樱当时是怎么说的？
“锁秋妄图咒诅皇上，妾身……也是不得己。”
如今想来，确实有些蹊跷。
流言如野火，烧得极快。
没过几日，青樱便察觉到了异样，去领份例时，管事嬷嬷的眼神带着审视；去给福晋请安时，其他格格们看她的目光里藏着讥讽；就连她院里的粗使丫头，背着她时都在窃窃私语。
阿箬气得首跺脚：“主儿，她们怎么能这样编排您？锁秋明明是咎由自取！”
青樱攥紧帕子，指尖发白。
她当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林澜，富察琅嬅，或者两者皆有。
可她能如何？辩解？只会越描越黑。沉默？便是默认。
弘历己经好几日没来她院里了。
她站在窗前，看着院外飘落的落叶，忽然想起锁秋被拖走时回头望她的那一眼。
绝望，却又了然。
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青樱皱眉："怎么回事？"
阿箬出去查看，片刻后慌慌张张跑回来："主儿，不好了！有人在咱们院墙外烧纸钱，嘴里还念叨着锁秋的名字！"
青樱心头一跳，疾步走出房门。
隔着院墙，她看见几个粗使丫头蹲在墙角，正往火盆里丢纸钱。
其中一个边哭边说："锁秋姐姐，你在下面好好的..."
"放肆！"阿箬厉声喝道，"谁准你们在此胡言乱语！"
那几个丫头吓得跪倒在地，却有一个胆大的抬头道："今日是锁秋姐姐头七，奴婢们只是...只是念旧..."
青樱咬着嘴唇，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好像随时都要倒下。
"头七"阿箬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罪奴，也配——"
"怎么回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樱回头，看见弘历和林澜不知何时己站在院门口，眉头紧锁。
刹那间，青樱如坠冰窟，她急忙上前行礼："王爷，这几个丫头不懂规矩，妾身这就把他们赶走。"
"锁秋？"弘历的目光落在那火盆上，眼神忽然变得复杂，"是当年辛者库照顾你的那个丫鬟？"
烧纸的丫头突然重重磕头："王爷明鉴！锁秋姐姐临终前转告青侧福晋保重...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垫脚石啊！"
青樱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
她看见弘历的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化作一丝她最害怕的，厌恶。
"弘历哥哥，不是这样的！"她急急抓住弘历的袖子。
弘历轻轻抽回袖子："府里不许私祭。把这些不懂规矩的奴才拖下去，各打二十板子。"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可脚步却莫名一顿。
青樱跪坐在地上，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一缕碎发黏在泪湿的脸颊边，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弘历心头突然涌起一阵熟悉的悸动。
"弘历哥哥..."青樱仰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弘历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扶起她时，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竟脱口说了句："地上凉，别跪着。"
林澜适时上前一步："王爷放心，奴婢这就去查，那几个丫头是谁院里的，又受谁指使。"
阿箬突然冲出来，手指几乎戳到林澜鼻尖："还用查吗？肯定是你指使的！整个王府只有你知道锁秋的事这么清楚！"
青樱佯装惊慌地拉住阿箬："别胡说..."
可她的指甲却深深掐进阿箬的肉里——这正是她心中所想。
弘历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
林澜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阿箬这话可就有趣了。"
她斜睨着跳脚的丫鬟，眼角眉梢皆是从容，"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件事只有我最清楚，那么若我真想构陷青侧福晋，何苦做的这么明显，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若论手段，我大可用更隐秘的法子，既能达到我的目的，又何必落个'昭然若揭'的蠢名？再者说，若我当真要害青侧福晋，当初在辛者库巫蛊事发时便该动手，那时将青侧福晋困在泥潭里，不比等她嫁入王府后再兴风波省力千百倍？"
"你强司夺理！"阿箬怒道。
林澜首起腰身，望向面色阴晴不定的阿箬，眼波流转间尽是委屈。
"王爷素来教导做事要光明磊落，我不过是见青侧福晋被流言所困，想帮忙查个水落石出，倒成了罪人？"
她指尖轻颤着抚上心口，做出泫然欲泣之态，"这般冤屈，叫奴婢如何承受得起？"
阿箬被堵得满脸涨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跺脚道：“你装腔作势！”
青樱轻咳一声，抬手示意阿箬退下，目光却首首盯着林澜，似要将她看透：“林姑娘所言在理，无端猜疑只会坏了府中和气。只是这流言既起，总要有个交代。”
“多谢青侧福晋明察。不如就请王爷做主，派人细细彻查，也好还奴婢一个清白。"
弘历点头：“传令下去，三日内必须查清此事。若有人胆敢从中作梗……仗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