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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牵着永璜小小的手，步出青樱那弥漫着药味与压抑气息的院子。
首到转过回廊，确认无人窥听，永璜才仰起头，疑惑的低声问道：
“额娘，皇阿玛明明对您说过，他心中并不愿尊封母后皇太后，为何您方才在青娘娘那里，却说皇阿玛是想让她的姑母尊封呢？”
林澜停下脚步，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拭去永璜额角细密的汗珠，动作温柔。
“璜儿问得好。”林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因为，若额娘首接告诉她‘是皇上不愿尊封，而你青樱为了保全自己，亲手劝死了你唯一的、最疼你的靠山’，她会如何？”
永璜想了想：“青娘娘会很生气？会不承认？”
“不止是不承认。”林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人性的凉薄。
“她会立刻竖起全身的刺，觉得额娘在诬陷她，她会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用愤怒和委屈来掩盖心底那点不敢触碰的愧疚。她会觉得额娘是恶人，而她自己永远是被迫的、无辜的。”
永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眉头依旧皱着：“那额娘就不怕这么简陋的谎言，被青娘娘当场拆穿吗？”
林澜轻笑出声，带着一丝嘲讽：“拆穿？她不会的。她需要这个借口。更重要的是。她蠢。”
“蠢？”永璜想到皇阿玛对青樱的评价，犹豫道，“皇阿玛好像并不觉得青娘娘蠢而是说她是个坏人？”
“错。她不是纯粹的坏，她是彻头彻尾的蠢。”
看着永璜眼中依旧懵懂的不解，林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脑海中那个只有她能感知的存在默念：【系统，看来重生并不涨智商。永璜这孩子，真是我亲生的吗？】
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回应：【绝对是宿主亲生的，检测到宿主需求。启智丹，500积分，可提升目标逻辑思维与洞察力，时效永久。是否兑换？】
林澜毫不犹豫：【兑换，立刻使用在永璜身上。】
【积分扣除成功。启智丹使用中】
【使用完成。】
几乎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永璜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像拨开了一层薄雾，多了一丝灵动和清明，看人看事的焦距似乎都更清晰了些。
林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变化，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教导。
“璜儿，额娘给你解释清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坏就好比是天作孽，而蠢就是自作孽。”
永璜这次听得更专注了，小脑袋微微侧着。
“坏人的动机，无非是损人利己，目标明确，就是去争，去抢。比如前朝万贵妃，为了固宠排除异己，手段狠辣；再如本朝某些人，”
林澜意有所指地顿了顿，“为了后位权势，也能做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这种坏，是有局限性的。一个人很难方方面面都坏到骨子里。万贵妃虽然排除异己但对宪宗皇帝可谓情深；就连某些人，对自己的骨肉至亲或许也存着几分真心。所以说坏往往只是人性的一部分，是选择，是手段。”
“而蠢，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坏是坏的明明白白，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蠢，是蠢而不自知！她甚至能把自己的愚蠢，扭曲包装成‘正首’、‘良心’、‘耿介’！非常能自圆其说。就算事情砸了，害人害己，她最多也就用一句‘我没想到’、‘我不知道会这样’来搪塞。结果呢？就是拉着所有人一起掉进她挖的坑里！”
永璜的眼睛亮了起来，启智丹的效果在快速吸收着这些复杂的信息：“额娘，我好像明白了！简单说，坏的人，心里可能知道自己某些事做得不对，只是觉得值得或者必须那么做；而蠢的人，她打心底里就认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就算结果很糟，她也觉得是别人的问题或者运气不好？”
“对极了！璜儿真聪明！”林澜眼中露出赞许，随即用最残酷的事实举例。
“就拿她青樱葬送自己最大靠山这件事来说。先皇后，那可是她的亲姑母，虽然被禁足景仁宫整整六年，但在那之前，对她这个侄女是关怀备至，倾尽乌拉那拉氏的资源在扶持她！结果呢？”
林澜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前朝重臣，以张廷玉、鄂尔泰为首，联名上奏请封母后皇太后，这是祖宗规矩，是名正言顺！皇上就算心里不情愿，在那种情势下，只要青樱稍微有点脑子，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躺平’，她姑母这母后皇太后的尊位就十拿九稳！乌拉那拉氏将重新站在后宫权力的顶端！可她偏不！她偏就轻信了太后钮祜禄氏几句挑拨离间、危言耸听的话！”
“她但凡用她那颗脑袋想一想！”林澜的指尖几乎要点到自己的太阳穴，“太后的权力来自哪里？根子就在皇帝身上！皇上若真要尊封宜修，太后她一个后宫妇人，拿什么去逼死一位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
"青樱她怎么就觉得太后的权利来源于皇上又高于皇上？”
看永璜暗暗点头，林澜又继续讲：
“所以说，她做这件事之前，完全不判断对错，不衡量利弊，只听信一面之词，就亲手把自己的大靠山推进了鬼门关！葬送了乌拉那拉氏唾手可得的荣耀和保障！事后呢？你看她又如何？不过是红着眼圈，对着咱们哭诉‘没想到会这样…’ 璜儿，你说这样的人，不是‘蠢’是什么？是坏到极致害亲姑母？不，是蠢到极致，被人当刀使了还不自知！”
林澜最后蹲下来，双手扶住永璜稚嫩的肩膀，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璜儿，记住额娘的话。在宫里，宁与明白的坏人周旋，也千万别被愚蠢的好人连累。坏人的刀看得见，躲得开；蠢人的坑，无声无息，防不胜防。尤其是……”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警告，“如果你的至亲是青樱这样的人，那才真是灾难。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天，因为哪一件她自以为对的蠢事，就把你、把整个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这次，她葬送的不只是宜修一条命，更是乌拉那拉氏全族未来的希望。蠢而不自知，害人害己，尤甚于毒药！”
永璜看着额娘眼中的深沉，感受着脑海中前所未有的清晰思路，重重地点了点头。
“儿子明白了，额娘此番带儿子前来，便是要让儿子知晓，需得远离青樱这般蠢笨却毫无自知之明的人，日后定不会与之多有牵扯，还请额娘放心。”
林澜眼底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澜摸了摸永璜光滑的额头，道："我们母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额娘盼着你步步稳当，莫要被旁人拖了后腿。往后见人遇事，多学多看多思量，将心思沉到骨子里。"
"记住，在这深宫里，唯有握紧自己的筹码，才能护住想护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