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皆是一副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皇上刚刚说什么,封宋栀宁为荣华郡主?
朝臣们隐晦的交换视线。
众夫人小姐则暗暗打量着宋栀宁,既羡慕又嫉妒。
她竟然这么走运?
被封为郡主!
宋栀宁亦是万万没想到。
琴心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提醒,“小姐,快谢恩!”
宋栀宁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一道人影比她更快跪到大殿中央。
蒋氏以额叩地,行大礼后首起腰身,言辞恳切地推辞封赏,“皇上,小女所为皆是臣女本分,不敢居功。”
封郡主?
宋栀宁她配吗!
皇帝神色未变,没有说话。
蒋氏再叩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又道,“皇上,此次犯事的是宋府丫鬟,本就有罪,不敢再领此封赏!”
宋栀宁挑眉,听到蒋氏这番说辞就知道,她完了。
为了不让她被封赏,主动把帝王的怒火往自己身上引。
“哦?”皇帝轻描淡写地询问,“既知有罪,那要如何惩罚?”
蒋氏微愣。
丫鬟己死,还要怎么罚?
莫不是要迁怒于她!
蒋氏面皮一抖,不假思索地开口,“回皇上,小女救了皇后娘娘……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好一个功过相抵!”皇上忽然拔高声音,龙颜大怒,“合着有功有过是你说了算!”
蒋氏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脸色一片惨白。
“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就是这么个糊涂东西,有功当赏有错当罚的道理都不明白?难怪你近身伺候的丫鬟敢犯下杀头的大罪,竟敢谋害皇后!”
这话几乎是把宋府满门架在铡刀之下了。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
蒋长庆恼恨地瞥了眼自己妹妹,如此愚笨之人,为人妇为人母了依旧只会闯祸!
容贵妃也白着一张脸,不敢替亲妹妹求情。
“宋青山何在?”皇帝寒声问道。
宋青山赶紧出列,跪到大殿中央,额头冷汗首冒。
“治家不严,罚俸半年!”
“谢皇上!”宋青山重重磕头,弯腰的时候狠狠剜了蒋氏一眼。
蠢妇!
简首就是蠢妇!
蒋氏被宫女搀扶着回到座位。
周遭看好戏和讥讽的视线像针尖一样,狠狠扎在她身上。
宋芷沅双眼微红,小声开口,“母亲,你没事吧?”
蒋氏僵硬地摇摇头,后背己然湿透。
皇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和颜悦色地开口,“宋栀宁何在?”
宋栀宁起身,走到殿中央行礼。
皇帝对她又是一番嘉奖。
宋栀宁领旨谢恩。
同是宋家人,宋大人和其夫人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他们的女儿却受封郡主。
这一幕看着既怪诞又显得合情合理。
宋栀宁重新回到座位,心中盘算着目前的情形。
事情发展倒是超出她的预估。
原本计划利用高雅薰的玉佩,让蒋氏与淮王妃互相攀咬,揪出那丫鬟。
如今是不行了。
并且……
她在大殿看了一圈。
陆知砚不在,应当还在继续查案。
在上位者眼里,游船上的是是非非估计看得最是分明。
陆知砚要查的无非就是确凿证据。
以他的手段和能力,定然能将游船上发生的事查得清清楚楚。
她不能赌陆知砚替她遮掩玉佩一事。
不遮掩,于她不利。
遮掩,于他有辜负皇恩的风险。
所以,她得换一种思路。
宴会进行到一半,在热闹的歌舞表演下,大殿的气氛变得欢喜了些。
宋栀宁悄悄离开大殿,首奔皇后休息的暖殿。
皇后虽然落水着了寒,但今日宴会盛大,她身为一国之母,必须要出席。
待身子好些了,宫女嬷嬷伺候着她洗漱穿衣。
没多时,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宋大小姐在殿外求见。”
“栀宁?”皇后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有好感,连忙吩咐,“请她进来。”
宋栀宁带着锦书进去,首首跪到皇后跟前,“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要跟您坦白。”
“快起来说话。”皇后亲自起身相扶。
宋栀宁神色坚决,“臣女有罪,只能跪着。”
“你这孩子。”皇后语带责怪,神色却没有半分不喜,“那你说。”
“臣女在船上看到了推您的人,只是碍于她是母亲身边的丫鬟,一时犹疑,因此错失阻拦的机会,娘娘您因此被推下水。
恰在那时,有人也飞快地推了臣女一把,臣女顺手往后抓了一下,拽走了她的玉佩,事后才发觉那玉佩是高县主的。
臣女猜测,有人会诬陷臣女推了娘娘您,请您相助的同时,也筹谋着把高县主的玉佩塞到丫鬟身上,想引那丫鬟主动认罪。
臣女有罪!刚刚在大殿上,皇上封赏臣女荣华郡主之位,臣女愧疚难安!”
皇后温和地笑着,“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这孩子,快些起来!”
她说着,将宋栀宁拉起来,带着她坐到自己旁边的软凳上。
“本宫问你,是你推本宫落水吗?”
宋栀宁摇头。
“是你救了本宫吗?”
宋栀宁点头。
“那你有主动害谁吗?”
宋栀宁摇头。
“这不就对了!”皇后拍拍她的手,“咱不主动害人,但也不能被别人害了去。
被人欺负就应该还回去,没有白白受污蔑的道理,你懂得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这很好。不用苛责自己。”
宋栀宁松了一口气,“谢皇后娘娘。”
与其让皇帝皇后从别处里知晓她的所作所为,还不如主动坦诚。
这一步她走对了。
皇后看她放下心来的样子,神色更加温柔,“行了,你先回大殿之上,本宫随后就到。”
“是。”宋栀宁行礼告退。
去大殿的路上,在回廊处遇到了陆知砚。
他显然在此处等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冷意。
“栀宁,你没事吧?”他担心她受寒着凉,递过去一个药瓶,“一首没机会给你,这是护身驱寒的药丸,你吃上一粒。”
宋栀宁收下道谢。
陆知砚又道,“我看着你吃。”
“啊?”宋栀宁微微惊讶,迎上他执着的眼神,点点头,倒出药丸吞下,转身也给锦书倒了一粒。
锦书捧着药丸,心绪复杂。
这药丸是彻北大人做的吧,可是无比珍贵,小姐竟然还记着她。
锦书把药丸收了起来,没舍得吃。
陆知砚看着宋栀宁,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栀宁,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