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冰冷的通风管道仿佛没有尽头。江月月像只受惊的老鼠,屏住呼吸,紧贴着管壁,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狭窄空间里拼命爬行。
下方,刺耳的警报声、杂乱的脚步声、警察急促的对讲机呼叫,还有张浩夫妇隐约传来的尖利哭骂,交织成一张追捕的大网,让她头皮发麻。
她只有一个念头:远离ICU!远离这栋楼!
凭借着新获得的敏锐感官和一点运气,她终于摸到了一个通往建筑外墙的通风口百叶窗。生锈的金属格栅阻挡着出路。她咬紧牙关,凝聚起恢复不多的力气,配合意念猛地一踹!
“哐当!” 一声不算太大的闷响,格栅应声向外脱落,掉在下方的绿化带里。新鲜的、带着凉意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
江月月没有丝毫犹豫,像条滑溜的鱼,从洞口迅速钻出。她轻盈地落在柔软的草地上,就势一滚,卸掉冲力,立刻蜷缩进旁边浓密的冬青灌木丛阴影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喉咙,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战栗。
医院大楼灯火通明,警灯刺眼地闪烁着,人影在窗口晃动,显然还在进行大规模搜索。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几股搜索力量正快速向大楼外围扩散。
不能停!必须马上离开!
她伏低身体,像一道影子,利用绿化带和建筑物的掩护,快速向医院偏僻的后门方向移动。那里通常管理较松,是唯一的生路。
幸运的是,混乱似乎集中在主楼区域。她利用空间的伸缩梯成功翻越了低矮的后院围墙,双脚终于踏上了医院范围外的冰冷人行道。
街道空旷寂静,只有远处医院传来的喧嚣。她不敢停留,立刻闪身钻进旁边一条更黑暗的小巷。
空间!面包车!
意念沉入空间角落。那辆破旧不堪、沾满泥点、车漆剥落、最重要的是——驾驶座侧面的车窗玻璃被砸得粉碎的面包车静静停在那里。这正是她之前为了囤货方便,特意租来并收进空间的二手破车!现在,它成了唯一的逃生工具。
意念一动!
“嗡…” 一声轻微的引擎低鸣在寂静的小巷突兀响起!那辆车窗破碎的破旧面包车凭空出现在她面前,车灯没开,像一个沉默而狼狈的钢铁伙伴。冷风立刻从破碎的车窗灌了进来。
江月月没有丝毫犹豫,拉开驾驶室车门(锁早就坏了),迅速钻了进去。破碎的玻璃碎渣不可避免地扎了她一下,但她毫不在意。钥匙一首插在车上(之前收进来时就没拔)。她拧动钥匙,老旧引擎发出一阵不太顺畅的咳嗽声,随即顽强地运转起来。
挂挡,松离合,踩油门!
破旧的面包车如同离弦之箭(虽然速度其实不快,但此刻在她感觉中就是如此),猛地窜出小巷,融入城市深夜稀疏的车流中。冷风呼呼地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吹得她头发凌乱。
她不敢开大灯,只凭着对路况的模糊记忆和超常的感官,在昏暗的路灯下穿行。目标是尽快出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在此之前…
油!她需要大量的油!
末世里,汽油就是移动的生命线!她记得,在通往城郊快速路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加油站。
几分钟后,那个熟悉的加油站轮廓出现在前方。巨大的灯牌照亮了场地。几辆私家车零星地在加油,工作人员有些心不在焉地打着哈欠。
江月月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加油站后方那片专用区域——那里,停着几辆巨大的、罐体铮亮的油罐车!那是加油站的储运车,满载着珍贵的汽油或柴油!
就是它们!
她迅速观察西周。加油站前方有灯光,有工作人员和零星车主。后方油罐车区域相对昏暗,只有几盏地灯照明,与前面的加油区隔着一段距离和几个巨大的油罐(固定式的)。
机会!
江月月没有减速,而是驾驶着那辆破窗的面包车,像一辆迷路的送货小车,看似不经意地绕到了加油站后方,贴着围墙阴影滑行。她在一个监控死角(或者她认为的死角)猛地踩下刹车!
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巨大的油罐车阴影里,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冷风依旧从破窗呼呼灌入。
她熄了火,动作快如狸猫,推开车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矮身钻出。冰冷粗糙的油罐车金属车身触手可及。
距离第一辆油罐车尾部——不足半米!
她的心脏狂跳,精神高度集中。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牢牢锁定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
“收!!!” 意念全力发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
整辆庞大的油罐车,连同它巨大的罐体、沉重的车头、瞬间原地消失! 原地只留下几道深深的轮胎印。
成了!
狂喜和紧迫感交织!她立刻矮身,如同幽灵般快速移动到第二辆油罐车侧面,身体几乎贴在了冰冷的罐体上!距离——半米之内!
“再收!!!”
嗡——!
第二辆庞然大物瞬间消失!
第三辆!她以最快的速度扑到第三辆车旁,手指几乎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距离——紧贴!
“收!!!”
嗡——!
仅仅两三秒内,加油站后方那片区域变得空空荡荡!三辆巨大的油罐车连同它们满载的燃油,如同人间蒸发!
地面上只留下几道深深的轮胎印迹。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终于被那几声诡异的“嗡”声惊动(玻璃破碎声被之前的距离和嘈杂掩盖了?或者他刚好没听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疑惑地走到后方区域查看。
当他看到那片骤然变得无比空旷、只剩下轮胎印的地面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手里的对讲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鬼怪!
“车…油罐车…全…全没了?!!”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叫,终于撕裂了加油站的宁静,远远传开!
在加油站工作人员们惊骇欲绝的目光和凄厉的尖叫声中,这辆伤痕累累的破车如同受惊的野兔,猛地加速,冲出了加油站,一头扎进前方浓重的夜色里,向着城外、向着未知的末世,亡命飞驰!
车窗外,城市的灯光飞速倒退,渐渐稀疏。车厢内,江月月剧烈的心跳声、引擎的嘶吼、呼啸的风声和她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精神透支带来的剧痛和眩晕感阵阵袭来,她不得不放慢了一点车速,靠路边阴影行驶。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弛。然而,就在这松懈的缝隙里,刚才加油站工作人员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不知为何,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她混乱的脑海。
紧接着,一个更清晰、更让她心脏骤停的画面蛮横地挤了进来——是那老头!被警察死死按在冰冷的地上,脸紧贴着瓷砖,眼睛却死死瞪着她逃跑的方向,那张平时总是沉默或带着点让她心烦的忧虑的脸上,只剩下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狰狞的焦急和……不顾一切。
“咳……”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她猛地呛咳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车子也跟着微微一晃。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比破碎车窗灌进来的夜风更刺骨!
“该死!” 她低咒一声,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画面甩出去。可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却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他最后那声嘶哑到破音的吼叫——“月月,快跑!”——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压过了引擎的噪音。
烦!真烦!她狠狠咬了下嘴唇,尝到一丝腥甜。那老头……他现在怎么样了?警察会把他怎么样?ICU外面那么多警察……他会不会……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粗暴地掐断了。关她什么事?他扑上去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活该!她不是早就……早就……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发慌,连带着太阳穴的抽痛都加剧了。
视线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发现是冰冷的夜风吹得眼睛发酸。她烦躁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一点湿意。
“妈的,这破风!” 她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在解释那点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