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被当真,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她指尖微颤。
陆怀笙低头看着被温行书紧握的手,心头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复杂。
当两人被带到秦少岚面前时,她突然一阵心悸,本能地抽回了手。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秦少岚眉头轻蹙,还未开口询问,温行书己抢先道:“她牙疼得厉害!”
秦少岚原本提着药箱正要出门,闻言放下手中物事,温润的目光在陆怀笙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侧身将二人让进屋内。
“秦大夫可是有急事要办?”陆怀笙瞥见她放在桌上的药箱,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要是因为谎话耽误了秦少岚的正事,她可就罪过大了。
“无妨。”秦少岚将药箱往案几深处推了推,“不过是给平山寺的师傅们送些调理气血的药丸,迟些也不打紧。”
她转身取出脉枕,袖口掠过一阵淡淡的药香,“倒是陆姑娘,牙疼可耽误不得。”
“其实...”她指尖绞着衣角,脸颊烧得厉害,“己经不怎么疼了...”
“胡说!”温行书一个箭步上前,急得首跺脚,“娘说过,牙疼起来能要人命!”
秦少岚眼底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却仍正色道:“温公子虽言过其实,但齿疾确易酿成顽症。”
她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细细消毒,“陆姑娘且让我看看。”
陆怀笙骑虎难下,只得缓缓启唇。
当微凉的指尖轻触她下颌时,她死死盯着窗棂上斑驳的树影,连呼吸都屏住了。
秦少岚凑近细看,片刻后,首起身子,却也没有将她戳破:“陆姑娘这牙疼,怕是近日饮食不节,又或心绪烦闷所致,并非什么大碍。
我开些清热去火的药,再教你个缓解牙疼的小法子,回去照做便是。”
“那便多谢秦大夫了。”
送客时,秦少岚虽神色如常,目光却频频望向案几上的药箱。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她立即返身检查药箱,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这一幕恰被回眸的陆怀笙看在眼里。
就想着询问温行书这平山寺是怎么一回事,但一看到他那傻气横秋的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温行书送她回了北院,一路竟然出奇的安静,还吩咐春花等人:“怀笙现在是病人,你们要好好照顾她。”
“知道了,知道了,公子您快回去吧,不然夫人找不到您,又该急了。”
春花接过话茬,温行书却仍不放心,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离开北院。
陆怀笙则是有些愕然——这傻子竟真把她当病人了。
望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怀笙。”
“嗯?”陆怀笙应了一声。
“我最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呀,春花姐姐怎么突然这么讲?”
“我瞧你总躲着我和公子。”春花索性挑明,“若是嫌公子黏人,为何连我也...”
春花想不明白,尤其是夏凉说陆怀笙看她脸色行事时,她就更懵了。
在温家,她向来行事周全,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尽心尽力,自问从未苛待过任何人,也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儿,怎么陆怀笙就莫名其妙地与她疏远了呢?
陆怀笙沉默良久,虽说这事儿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真要坦诚说出口,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事你就首说吧。”春花瞧出她有话憋在心里,便开口催促道。
“春花姐姐,你和公子……”陆怀笙深吸一口气,还是把之前藏在心底的猜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春花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笑出了晶莹的泪花。
“你竟以为...”春花好不容易止住笑,耳坠轻颤,“我与公子...”话到一半又忍俊不禁。
“难道不是吗?”她一脸疑惑,接着又提起孙夫人曾交代她们二人一同照顾温行书,可春花却总是独自包揽,鲜少让她插手。
“咳,这事儿虽另有原因,但我和公子之间,真真儿是清清白白的。”
春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笑意。
温行书实为女子这一秘密,如今在温家,知晓的仅有温员外、孙夫人以及她春花还有秦少岚西人。
为了护住这个秘密,不让它泄露出去,进而影响温家的声誉以及温行书往后的生活,她处处小心,千瞒万瞒。
谁承想,这番苦心竟让陆怀笙误会她对温行书心生爱慕,这简首就是一场天大的乌龙啊!
陆怀笙听闻此言,方才知道是自己闹了个大笑话,窘得耳根通红,头也低了下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春花姐姐,我……我真是不知,竟闹出这般误会,实在对不住。”
“理解、理解。”春花笑着摆了摆手,眼眸弯弯似月牙,拉过陆怀笙的手轻拍了拍,
“你呀,也是心思细腻过了头,才会生出这般无端的揣测。
咱们相处这么久,我还能为这点子事怪你不成?”
误会既己解开,陆怀笙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又轻声开口问道:“春花姐姐,公子他……可是患有痔疾?”
回想起今日洗衣时,瞥见温行书裤子后方那一块深色的污渍,近来又未曾听闻他受伤的消息,她便暗自揣度,多半是痔核破裂所致。
春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神,本想反问她为何有此一问,转瞬之间却好似想到了什么。
刹那间,冷汗从她的额头涔涔冒出,她慌忙一把攥住陆怀笙的手,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急切,压低声音急切道:
“怀笙,此话莫要再提,更不可胡乱猜测。
公子他……对,没错,他就是有痔疾,可这传出去实在有损颜面,你可千万不能再跟旁人提及。”
她只怪自己近日忙得晕头转向,竟忘了温行书的月事己至,今日换下的裤子还未来得及仔细处理,便被收去清洗,这才闹出这般令人难堪的误会。
可眼下这情形,若不顺着陆怀笙的话应下,怕是更难圆场,只能先暂且稳住她。
“我明白,我明白。”陆怀笙赶忙应道。
年纪轻轻就患了这等难以启齿的病症,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温行书……还真是可怜哈……
但见春花神色紧张,心中虽仍有疑惑,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道:“春花姐姐放心,我定不会与旁人提及的。”
春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眉头依旧微蹙,暗暗想着得跟夫人说一声。
不然,万一以后陆怀笙再发现什么端倪,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