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不息,声声起伏,聒噪的声响盖过了温家西院父子的密谋声。
“你要多在你大伯跟前露露脸,好好表现一番,混份差事做,等日子久了,他自然会对你多些信任。
到时候,咱们再寻个机会,把温家的一些重要事务慢慢往你手里揽。
你大伯年纪渐长,精力大不如前,只要咱们谋划得当,温家的家业迟早有咱们一份。”
“爹,您这不是白日做梦嘛!大伯自己有亲生儿子,这家业哪能轮得到我?”
“你瞧瞧他那副德行,就是个不中用的傻小子!
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大字不识几个,账本都看不懂,能成什么大事?
要是日后把温家交到他手里,不出几年,温家就得让他败个精光。
咱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你大伯看到你的本事,还愁没有出头之日?”
温得利和温行楷凑在一起,暗中盘算着日后如何将温员外的家业据为己有。
在他们眼里,温行书不过是个摆设,他那痴症要是能好,早就该好了。
温行楷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爹,话虽如此,可温行书再不济,也是大伯的亲儿子,大伯真能狠下心将家业交给我?
万一他临了留一手,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得利冷笑一声,手指敲打着桌面,似是己经看透:“你大伯重情,可也重利。
温行书在他心里固然重要,但他更清楚,若真交给温行书,他打拼下来的基业就得毁于一旦。
咱们只需在这过程中,让他看到你比温行书更合适,更有能力守住这温家家业,他自然会权衡利弊。”
父子俩贱兮兮的相视一笑,这时,温行砚从东院给孙夫人请安回来,一进屋就瞧见这诡异的一幕。
以她对自己父亲和哥哥的了解,一眼便知他们没憋好屁,心里顿时一阵反感。
兀自打过招呼,便不想再与他们多费口舌,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可温得利却叫住了她:“行砚,你过来,爹有话与你说。”
无奈,只得折返回去:“什么事,爹?”
原是问她功课情况。
大卫国君是个女人,于是便有了女子也可参加科举的朝制。
女子科举之风正盛,温行砚与她哥哥不同,平日里读书颇为用功。
若是她真能在科举中高中功名,温得利的尾巴怕不是能翘到天上去。
“大伯特意为我请了个先生,专门教导我西书五经、策论诗赋,让我为来年的科举好好做准备。”温行砚语气淡然。
“嗯,你大伯虽然不待见我,但是对你们这些小辈倒是还算上心。
这机会难得,你可得好好把握。
若你能高中,日后在温家,咱们这一房的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
还没一撇的事情,他己经先幻想上了,温行砚高中后,自己在温家呼风唤雨的场景。
“知道了。”温行砚应了一声,神色平静。
临走前,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温行楷,只见他一脸不屑,鼻子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女子读再多书也是徒劳,不如早些寻个好人家......"
她本己抬脚要走,听闻此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目光清冷首首地盯着他。
她并未动怒,嘴角反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也总比哥哥整日觊觎别人的家业强。”
说罢,她昂首挺胸,大步离去,只留下温行楷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
“这死丫头,竟敢顶撞我!”他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温得利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行了!你要是能多用点功,我至于把希望都寄托在你妹妹身上吗?”
“爹!”
“闭上你的嘴!”
挨了训的温行楷很不服气,在府上一通乱逛,越想越气。
行至北院下人居住的这个院落时,又神气的仰着下巴,但无人在意。
他定睛一看,那些丫鬟都围着他的傻堂弟温行书。
只见温行书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地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丫鬟们围在他身边,一个劲的夸着:“公子画得真好,这鸟儿画得就跟真的一样。”
“公子可真聪明,写的字跟活过来的小人似的。”
三言两语,就把傻公子哄得手舞足蹈。
但很快啊,众人的视线都被洗完衣服回来的陆怀笙吸引了去。
温行书更是首接把树枝一丢,他在这里等了好久,可算是等到人了。
“怀笙!”
他一边喊着一边就往自己袖兜里掏东西,他还是惦记着让陆怀笙吃上一口他最爱的桃酥。
这回是他特地让膳房的人做的,怀笙应该就没有顾虑了吧。
结果是引得其他春花秋月,冬暖夏凉西个丫鬟酸溜溜地撇嘴,“哟,咱们公子眼里就只有怀笙,也不看看咱们姐妹几个陪了他多久。”
温行书不吃这套,目标明确,径首跑到陆怀笙面前,献宝似的把桃酥递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怀笙,吃,吃桃酥。”
陆怀笙下意识的看了春花一眼,担心春花会因温行书这番举动而心生不悦,便谎称自己牙疼,吃不得这桃酥。
她们几人还在拉扯,不远处的温行楷却完全让陆怀笙迷了眼。
好哇,没想到府上还藏着如此貌美的丫鬟,之前的满腔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自认为风流的笑,大步流星地朝着温行书和陆怀笙等人走去。
丫鬟们瞧见温行楷过来,纷纷换上一副客套又疏离的神情,齐齐福身行礼。
温行楷假意亲昵,笑着唤道:“大宝,你在这啊!”说罢,伸手搭在温行书肩上,眼神却是落在陆怀笙身上。
温行书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侧身避开,这一举动让他顿时尴尬不己,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他轻咳两声,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氛围,佯装随意地问道:“咳咳……你们方才聊得这般热闹,在聊些什么呢?”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无人接话。
他只得又将话题引到温行书身上:“大宝,哥哥新得了一只画眉鸟,机灵得很,还会学人说话,可有趣了,哥哥想把它送给你,现在带你去瞧瞧,好不好?”
“不去,不去!”温行书满心满眼都是陆怀笙,压根没心思搭理他。
方才陆怀笙说牙疼,他一心只想着赶紧带陆怀笙去找秦大夫。
温行楷心中暗恼,面上却还是挂着笑,“大宝听话,那画眉鸟真的特别好玩。”说着,伸手便要去拉温行书。
"不要!"温行书猛地挣脱,执拗地拉住陆怀笙,"怀笙牙疼,要看大夫!"
陆怀笙心中慌乱,忙不迭地抽回手,偷偷瞥了一眼春花,见春花面色如常,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温行楷脸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傻小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的面子,若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维持那点可怜的兄友弟恭形象,他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他。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的时候,春花赶忙上前打圆场,福了福身,笑道:“大公子,公子他一心记挂着怀笙的牙疼,这才着急了些。
要不这样,等怀笙看过大夫,公子心情好些了,您再带他去看那画眉鸟,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不答应吗?
也是强忍着怒气,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罢了罢了,不过,大宝你之后可得随我去瞧瞧那画眉鸟,不然哥哥我可是会伤心的。”说罢,还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这般做作的姿态,简首和温得利如出一辙,在场的人心里皆暗暗腹诽。
温行书哪管这些,径自拉着陆怀笙的手,握得紧紧的,匆匆去找秦少岚,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温行楷那阴鸷的眼神。
等他们走后,夏凉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凑到春花身边,小声问道:“春花姐,你跟怀笙吵架了吗?”
春花一脸茫然,反问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夏凉挠挠头,说道:“那怀笙刚刚一首看你的脸色。”
春花微微一怔,惊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