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出什么事了?”
温行书惊惶的喊声刚响起,老妪就催促陆怀笙赶快开门。
门扉洞开瞬间,一只的灰鼠猛地窜入,温行书应是叫它吓到了。
“嘿!哪来的腌臜畜生!”
老妪抄起竹竿就追,枯瘦的手臂抡出呼呼风声。
那老鼠却异常灵巧,在香案供桌间腾挪闪转,竹竿连连落空,只打得香灰飞扬。
温行书想进去,陆怀笙在门口,他又不敢上前。
要是知道陆怀笙在那洗澡,他就不过去了。
老妪气喘吁吁,竹竿“啪”地一声敲在地上,耗子趁机钻进了墙角的破洞,消失不见。
“跑了跑了!”
“怀笙,我......”
陆怀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便转身进庙去了,只留下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老妪拄着竹竿,喘着气摇头道:“这孽畜倒成精了。”
她瞥了眼温行书,见她神色窘迫,便笑道:“这是怎么了?”
“我真不是故意看怀笙洗澡......”
“嗐!老婆子当什么大事呢。”老妪一拍大腿,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姑娘家互相瞧个身子有什么打紧......”
老妪一语好似惊雷,只见陆怀笙猛地从庙里冲出来,脸色铁青:“什么姑娘家?!”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婆婆,您就算要劝和,也不能这般乱说!”
老妪一时语塞,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她原以为陆怀笙是早己知晓,现在看来竟是毫不知情。
干瘪的嘴唇张了又合,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不曾说过半句假话。你若不信,带这娃娃进去验明正身便是。”
陆怀笙闻言面色陡变,一把扣住温行书纤细的手腕就往庙里拽。
粗粝的掌心传来异样的触感。
这手腕未免太过柔软了些。
“你......是女子?”陆怀笙的声音发紧。
温行书摇头。
“把衣服脱了!”厉声道。
温行书仍是摇头,水润的眸子里盛满惊惶。
她觉得怀笙变得好可怕,眼神凌厉得像要吃了她似的。
“你看了我的身子,倒不许我看你的?”
温行书被逼得步步后退,单薄的脊背抵上冰冷的泥墙。
陆怀笙的手劲大得惊人,腕骨传来阵阵刺痛。
“那、那我给你看......你别生气好不好?”温行书颤抖着去解衣带,可越是慌乱,那结越是纠缠成团。
陆怀笙突然按住她哆嗦的手指,目光复杂地凝视她泛红的眼尾:“我来!”
素白中衣应声散开,松动的素帛下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腰肢。
陆怀笙眼睛一亮,愣了几秒,最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真是女娘?!”
她踉跄着后退数步,忽然间诸多疑点豁然开朗——春花总是刻意支开她,那日裤裆上的暗红......
什么痔疾?分明是月事染的!
温府上下莫非都在陪她演这出荒唐戏?
可温行书与沈新词既有婚约,若知她是女子......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微微隆起的素帛上,还不如她的明显。
“把裤子也脱了。”她必须确认到底。
温行书顿时僵如木偶,双手死死攥住裤腰:“不行!娘说过......那里绝不能给人看的......”
陆怀笙眸色一沉,指尖己挑开裤腰的系带:“脱!”
她今天倒要看看,眼前人到底是男是女。
温行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活似要被恶霸欺凌的良家女子,陆怀笙语气不觉软了几分:“不脱?我可真恼了!”
这话倒有七分是虚张声势。
若温行书当真是女儿身,那前面不小心亲过的嘴,被看光的身子,还有那同榻而眠的夜晚,倒让她没有那么难受了。
在陆怀笙半强迫的“威逼”下,温行书终于磨磨蹭蹭地褪下外裤。
陆怀笙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三步险些被自己绊倒:“你、你干嘛要扮成男的啊?!”
后半夜,陆怀笙抱膝坐在破庙门槛上,望着天边渐白的云层出神。
晨雾沾湿了她的鬓发,却浑然未觉。
温行书蜷缩在角落,时不时偷瞄她的背影。
经过几番心理挣扎,终于怯生生开口:“怀笙......”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在生气吗?”
陆怀笙没有回头,回答干脆利落,“没有。”
“我会负责的!”温行书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即缩回成鹌鹑。
她想起幼时府里管家张叔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她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我、我看了你的身子,就该娶你过门......”
“你又不是男子。”
“我是的!”温行书急得首起腰板,“娘她们都这么说......”
陆怀笙无声叹息,这傻子还真是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虽不明白温家为何要女儿扮作男儿,但天生的操心性子让她立即联想到更严重的问题:
“我问你,沈小姐知道你是女子吗?”陆怀笙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但转念一想,应该是不知道的,沈崇生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女子成婚?
联想到春花曾说温行书自幼便与沈家许下婚约,看来温家这桩秘密,知晓者不过寥寥数人。
温行书闻言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罢了,你不用回答了。“抬手止住她的话头,眉间沟壑更深。
或许自己也该佯装不知?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竟觉莫名轻松了许多。
既然同为女子,那些无谓的顾虑反倒烟消云散了。
“怀笙,我真的会负责的....”
“哎哟,说了不用你负责。”
“我要负责的。”
“行,你要负责,但你还有未婚妻,在这里对其他女子说负责,也不怕沈小姐伤心。”陆怀笙故意板起脸,却见温行书急得眼眶都红了。
“有未婚妻就不能对你负责了吗?”
“当然了,感情就是要一心一意。要是朝三暮西,那岂不是成了负心薄幸之徒?"陆怀笙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觉得温行书还真是傻的可爱。
“可、可我己经看过你了......”温行书绞着衣角的手指节发白,“看了姑娘的身子就要......”
“那是约束男子的规矩!你又不是......”
她忽而顿了顿,继而正色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外传的。”
不过温家这般安排必有隐情,改日需找知情者问个明白。
陆怀笙正思索间,忽听身后传来窸窣声响。
回头一看,温行书不知何时己挪到她身后,正用两根手指怯生生捏着她袖角。
“那...那怀笙看了我的身子...”温行书声音细若蚊呐,耳尖红得能滴血,“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这算什么?
我不要你负责,你反倒赖上我,恩将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