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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来自社区的“反向考验”
（一） 一场前所未有的会面
周六的上午，阳光明媚。曹杨新村那间充满了年代感的居委会办公室，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被一种庄重而又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会议室的长条桌两端，范瑾与范阳各自坐着，这是他们自那场充满了火药味的通话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属于竞争对手的、无形的张力。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眼中除了对彼此的审视与戒备，更多了一种对当前这出人意料的局势的、共同的巨大困惑。
在他们的身后，则分别坐着他们各自的“盟友”。范瑾的身后，是气质温婉、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社区未来担忧的苏琳，以及表情严肃、眉头紧锁，正在飞快地用眼角的余光评估着这场会面所有潜在法律风险的刘建明。而范阳的身后，则是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如同在欣赏一出精彩的荒诞派戏剧般表情的顾嫚，以及同样表情凝重，正在用她那属于风险投资家的敏锐嗅觉，嗅探着这场会面中所有可能的“变数”与“机遇”的董莎拉。
两支原本应该在两条平行线上进行着殊死搏斗的顶级精英团队，此刻却因为一个他们谁也无法拒绝的邀请，而被迫坐到了同一张小小的谈判桌前。
而坐在谈判桌主位上的，既不是范瑾，也不是范阳，而是曹杨新村的“大家长”——居委会的张主任，以及她身后那十几位德高望重的、由社区居民推选出来的老工人与居民代表。这些在平日里看起来最普通、最平凡的老人，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与严肃。他们的眼神平静，但却充满了洞察世事后的智慧与捍卫家园的决心。
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被动的、等待着被挑选的“项目受益人”。他们成为了这场顶级豪门竞赛的主动的“出题人”，准备为眼前这两位同样优秀、也同样让他们难以取舍的年轻人，出一道关于“守护者”资格的、最终的“反向考验”。
（二） 一个无法被拒绝的提议
张主任那双布满了岁月痕迹但依旧精光西射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会议室里那原本就有些紧张的空气，变得更加凝固了。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范瑾和范阳的身上。她没有说任何客套的开场白，只是用一种极其真诚的、充满了感激的语气开口了。
“首先，”她说道，“我想代表我们曹杨新村的三千户居民，一万两千名乡亲，向范瑾先生和范阳先生，道一声最真诚的感谢。感谢你们在昨天晚上那场可怕的暴雨和停电之中，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她转向范瑾，微微颔首：“范瑾先生，我们感谢您。感谢您在我们最需要光明和秩序的时候，用您那雷霆万钧的强大实力，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为我们恢复了供电，排除了危险。您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种可以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您的、巨大的‘安全感’。您就像定海神针。”
然后，她又转向范阳，同样致以诚挚的微笑：“范阳先生，我们也同样感谢您。感谢您在我们最需要温暖和陪伴的时候，带领着您那群像小太阳一样可爱的孩子们，挨家挨户地为我们送来了热饭，送来了光明，更送来了最宝贵的、人心的慰藉。您让我们这些孤独的老人，感觉自己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她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原本还剑拔弩张的范瑾和范阳，都不由得神情为之一缓。但是，张主任的话锋很快就一转。
“也正因为你们两位都太优秀了，也正因为你们所带给我们的东西，都是我们最需要的、也最无法割舍的。所以，我们这些社区的代表，在经过了一整夜的认真讨论之后，做出一个艰难的、但却是我们所有人一致的、共同的决定。”
她看着兄弟二人，一字一句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代表着整个社区集体意志的语气，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我们，不想在你们之间做选择。”
“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太残忍了。就像让我们在‘健康的身体’和‘快乐的灵魂’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巨大的遗憾。”
“我们既需要范瑾先生您那能守护我们‘健康’的、伟大的未来科技，我们也同样需要范阳先生您那能温暖我们‘心灵’的、美好的社区生活。”
“所以，”她用一种近乎于“请求”的、充满了期盼的眼神，看着那早己目瞪口呆的兄弟二人，“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斗了？你们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些老人的份上，合作一次？”
（三） 一场真正的“困境”
张主任的这个提议，像一颗被投入会议室这片“静湖”的巨大的重磅炸弹，瞬间就激起了滔天的巨浪。整个房间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死一般的寂静。
范瑾和范阳都彻底地愣住了。他们在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们以为这将是一场需要他们各自去唇枪舌剑、说服对方的“辩论会”，或者是一场需要他们去讨好社区居民的“路演”。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道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无比艰难的终极“考题”。
合作？这个词对于正处在一场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的竞赛中的他们来说，是多么的荒谬，多么的不可思议。
范瑾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那冰冷的竞赛规则。规则明确地要求他们是独立的竞争者，任何形式的私下的“合谋”或者“利益交换”，都可能被那个无所不在的评审委员会视作最严重的“违规”，甚至可能导致两人同时被取消资格。他身后的刘建明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他轻轻地拉了一下范瑾的衣角，用微不可查的幅度摇了摇头，那眼神在明确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不行，风险太大。”
而范阳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则是来自于一个天生胜利者的本能抗拒。合作？和他最大的对手合作？那怎么可能！这场战争必须也只能有一个胜利者，而那个人必须是我范阳！他身后的董莎拉眼中也闪烁着同样好斗的光芒，在她那充满了“风险投资”思维的世界里，从来只有赢家通吃，没有握手言和。
但是，当他们抬起头，看到会议桌对面那十几双充满了最真诚的、最朴素的、最殷切的期盼的苍老眼睛时，他们那充满了“理性”与“好胜心”的坚定内心，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拒绝吗？他们可以，用一百个听起来都无比专业和合理的理由，去拒绝这个看似“不合规矩”的提议。他们可以说竞赛规则不允许，可以说两个项目在技术和理念上无法兼容，可以说合作会导致预算和管理的混乱。但是，他们都很清楚，一旦他们说出那个“不”字，那么他们在过去几天里所付出的所有心血、所建立的所有信任、所赢得的所有人心，都将在这一瞬间，彻底地化为乌有。他们将再次变回那些社区老人们眼中，那高高在上的、只关心自己输赢的、冰冷的“资本家”。
这，是一场真正的困境，一场比任何技术危机和天气危机都更艰难的人心困境。
范瑾和范阳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第一次评审报告的最后，那句如同“神谕”般的评语。
“静水流深，烈火燎原，两者皆为道。然，守护者，需，兼而有之。”
他们都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那句评语真正的含义所在，这才是评审委员会真正想要考验他们的东西。眼前的这些可爱的、可敬的老人们，他们用他们那最朴素的、充满了生活智慧的方式，将委员会那充满了哲学玄机的“考题”，变成了一道摆在他们面前的、无比真实也无比残酷的现实考验。
他们不是在提出一个不合情理的请求，他们是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来主持一场关于“守护者”资格的、最终的“面试”。他们在问：你们这两个都想成为我们未来的“守护者”的年轻人，你们到底有没有那种，可以为了被守护者的最高利益而放下个人输赢的、真正的“格局”？你们到底有没有那种，可以化干戈为帛，融“水”火为一体的、真正的“智慧”？
（西） 二十西小时的最后通牒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巨大的寂静之中。范瑾和范阳都在飞快地思考着，他们的身后，他们的智囊团也都在用眼神进行着无声的、激烈的交流。苏琳的眼中充满了对社区居民这个提议的感性的认同，和对范瑾的巨大的担忧。而顾嫚的脸上，则露出了一种饶有兴致的、仿佛在说“这下事情终于变得有意思了”的、艺术家式的兴奋。
最终，还是张主任那充满了智慧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看着那两个都陷入了巨大思想斗争的英俊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的、如同看着自己孙子般的笑容。
“孩子们，”她缓缓地说道，“我们知道，这个提议很突然，也很为难。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懂你们那个充满了输赢的、复杂的大世界。我们只是从我们自己最朴素的心愿出发，提出了一个我们最想要的结果。”
“我们不强迫你们现在就给我们答案。”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们可以给你们二十西小时的时间，让你们和你们的团队好好地商量一下，也让你们兄弟俩自己好好地商量一下。”
“明天上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我们希望能听到你们共同的决定。”
说完，她便站起了身，其他的居民代表们也都跟着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用那种充满了期盼与信任的眼神，深深地看了范瑾和范阳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范氏兄弟和他们各自的团队。空气中那原本属于“竞争”的、剑拔弩张的氛围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沉重的、属于“共同困境”的巨大压力。
范瑾和范阳缓缓地抬起头，隔着长长的会议桌，望向了对方。他们都从彼此那同样凝重、同样充满了挣扎的眼神中，读懂了同样的意思。
他们不再仅仅是对手。从现在起，他们还是，要共同面对同一张史诗级难度的“考卷”的——“同桌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