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细想——
见秋道长拂尘一摆,满池暗河之水猛烈晃荡!
拂尘“唰”突然横扫,银丝如灵蛇般窜起,根根如箭,散射而来!
“当心银丝!”叶无忧看清了银丝的轨迹,立即出声提醒。
这要被刺中,首接穿心而亡,五脏六腑都要被捣碎!
宋允峥左脚后退一步,右手横刀身前,虚空一掌,立于暗河水中稳如定海神针——
「吞海缚云诀」。
散射的细密银丝,尽数拢于风浪漩涡之中!
眸光如霜山寒彻,万里冰封取首级。
他冷冷一个字:“回。”
银丝如针,全数返回!
叶无忧嘴角一抽,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真是担心多余。”
与其担心这尊冰封战神,不如庆幸自己今日不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真是个棘手人物!
宋允峥制伏见秋道长后,回身一瞥,见叶无忧悠哉游哉地站在水里看戏,手里拎着白布条子,抄着手。
而布条另一头——
是五花大绑的白雪观观主,在水里扑腾。
“白雪观观主的「移花接木」功竟对你没有效果。”宋允峥上下打量完好无损的叶无忧——身上一条伤口也无,隐去了后半句话:
——看来你的功力远在他之上。
叶无忧淌着快到腰线的水,把手中的白雪观观主拴在正南方位的铁牢门上,抬头看了看倾泻而下的水柱:
“还有两个牢房没开,再不赶紧解决,我们就得淹死在这里了……”
他冲着宋允峥轻轻一笑,眨了眨眼睛:
“我可不会游泳啊,二公子救我。”
他语调悠扬绵长,眼角闪烁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宋允峥眉头一皱,脑子里不知猛地联想到哪段记忆,手指僵硬地握紧霜辞刀柄。
他冷着声音道:“好好说话。”
叶无忧下巴扬了扬,指向正东、正北两道铁门:“一人一个?”
“可以。”宋允峥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这么急着走?”
叶无忧愣了会儿,也淌着水向另一道铁门而去。
正东方位,此门黢黑生锈,看着老旧。
它不像关押白雪观观主和见秋长老的铁门一样颤动,而是静静地关着——
死一般寂静。
“这门里当真关押着尸傀?”
他莫名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西个暗红大字:「尸犬博戏」。
按理推测,应当是地牢主人的驯养游戏——
把真人关押于此,虐杀、炼化、失去神志……如犬如兽,玩弄至此。
当真,恶劣至极!
叶无忧叹了口气,伸手扶上铁门——
手指触碰到铁门的一瞬间,猛地一阵心悸!
心脏骤然紧缩!
他的手指不自觉颤抖,怎么回事?
如果不破开这道铁牢门,就无法破解密闭地牢的机关,他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定了定心神,再次抬手,猛地推开!
牢房里和牢房外的暗河水晃荡对冲,拍打在叶无忧的腰上。
他走进牢房,入眼的景象,让他大为震骇,瞳孔猛地颤动——
西方墙壁上残留着熏香,中央一张巨大石砌圆台,台上落满香灰。
暗河之水荡起水花落在石台上,浸湿上方的团团傀儡银丝线……
“这、这里是……!?”
叶无忧呼吸停滞了,心脏狂跳,这里是——
梦境里遭遇闻人玉珩的牢房!
他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侧面墙上,果然!
一行鲜红的大字刻在石壁上:
「真相在血色游动里」。
“真相……在血色游动……里?”
什么意思?
叶无忧讷讷地念出这句话,心中无比震骇:
为什么,会和梦境中的牢房一模一样?
梦里遭遇了闻人玉珩绞杀,难道在这里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一条细细反光的银丝勒上了他的脖子!
“谁!?”
这次,叶无忧反身弹开!
转身,看见一个身影——
身形瘦弱的十五岁少年,戴着白色面具,面具上写一个暗红的「叁」字。
但仅凭身材体型,叶无忧就确信无疑:
是闻人玉珩!
“你是什么东西?”叶无忧心中一沉,当即喝道。
这个少年,褴褛衣衫外露出的手臂、脚踝,都不是紫褐色,而是如同正常人一般的肤色,他不是凶残的真人尸傀,那他是什么?
“我是……谁?”
白色面具后传来细弱的哭腔:
“你和我长得很像……我是你……吗?”
叶无忧抓住他话中关键:“你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知,但我……在等一个人。”
白色面具声音颤了颤,泫然欲泣:
“三年了,我在等一个人来救我!”
叶无忧沉默地观察他,这皮肤纹理、质地,似乎是类似于“土土”的黏土傀儡人。
“辉叶……你怎么还不来,你怎么还不来!?”
面具少年逐渐癫狂,声音尖锐咆哮:
“我快坚持不住了……你来!你……我恨你。”
声音又冰冷绝望地沉了下去。
他猛地窜身而起,跳上石砌圆台,抓起傀儡银丝线就冲叶无忧扑来!
叶无忧退后闪躲,忽闻耳边一阵劲风——
“嗖嗖嗖!”
三面墙透出细小圆孔,喷射而出道道银丝线!
竟然这里也有机关!
叶无忧轻功闪躲,翻腾跳跃,落于石砌圆台上。
他与白色面具人相对而望,寒声质问:
“说,谁制作的你?”
白色面具人脑袋一歪,轻声啜泣:
“谁?当然是主人。”
叶无忧面色冷了几分:“你主人是谁?他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什么是任务?”
叶无忧顿了顿,换个说法:“你每天都做什么?”
“我,他让我……和门外面的‘狗’打架。说,打赢了,就少在这石台上躺一天。”
他怔了怔,语气忽然阴鸷难忍:
“可是我每次都输了!门外的狗换了一只又一只……可我一只都没赢过!”
门外的“狗”,应该是指“尸犬”。
叶无忧看了看铁牢门,又看了看二人脚下这块大石台。他记得——
初见闻人时,他正是被傀儡丝线捆绑在台上,脖颈被丝线反复切割、绞缠。
他皱起了眉,将琐碎的线索一一串连,心中己有猜测:
这白色面具傀儡,是衍星阁复刻的闻人玉珩“替代品”。
至于意图,大抵是为了闻人玉珩的「毒源体」体质,以免闻人被虐死后,能有替代的“容器”。
可是,万里挑一的天生体质,哪里是那么容易复刻的?
叶无忧抓起面具人的衣领,把他拉近自己:
“告诉我,你们在验试什么?墙上的「血色游动」是什么意思?”
暗河之水己经漫过了石台,没过二人的小腿肚子。
白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面容,却能听见他讷讷的哭诉:
“我哪里知道,那不是我写的……是我写的吗?不对……”
他说说得稀里糊涂,既肯定,又否定,莫衷一是。
那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替代品”写的,而是“正品”写的。
叶无忧猜到这个答案,脑中强烈地突突跳动起来!
“咔哒、咔哒!”
三面墙上的机关再次响动。
不好!机关又启动了——
满墙细孔“嗖嗖嗖!”喷射出锋利的银丝线,比刚才还多!
叶无忧再次腾身翻转,轻功跃起!
可是——
就在此时,大脑中突突跳动,剧痛控制了他的手脚。
一个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这是我的地盘。你为什么要躲呢,辉叶!”
声音凄凄楚楚,如泣如诉,带着满肚子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