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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挂在半空，照得山路青白一片。两个女人的影子在石头缝里钻来钻去，像两只夜里觅食的山猫。
柳青跟在赵翠花后头，脚下踩着碎石子，一不小心就会崴脚。她们己经走了快两个小时，身后白云村的灯火早看不见了，但那些男人的骂声好像还在耳朵边响。
“小心点，这里有个坑。”赵翠花伸手拉了柳青一把。
柳青稳住身子，低头看看脚下。一个巴掌深的土坑正好在路中间，要是一脚踩空，准得扭伤脚踝。
“多谢翠花姐。”
“这山路比我记得的难走。”赵翠花用袖子擦擦额头，
“春天发大水，把不少地方都冲坏了。”
前面是一片刺藤丛，密密麻麻的，月光都透不进去。那些长刺的枝条横七竖八地挡着路，像是要把人撕成碎片。
“嘶——”柳青手臂上被刺划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赵翠花赶紧回头看：“出血了，我给你包一下。”她撕下衣角一块布，给柳青缠上。
“没事，这点伤不算啥。”柳青摇摇头。
这话让赵翠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一般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早就哭鼻子了，这丫头倒是硬气。
“青妹子，你胆子比我想得大。”
柳青没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往前走。胆子大？她只是知道比起以后可能遇到的事，这点痛不值一提。
“哗啦啦——”
前头传来水声。绕过一片树林，眼前出现一条河。月光照在水面上，银光闪闪的，水流比想象中急得多。
“春天涨水了。”赵翠花脸色不好看，“比我上次来宽了一倍。”
柳青瞪大眼睛看着这条河。也就几米宽，但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凶险。水冲着河岸，响声挺吓人。
“咱们绕路走？”
“绕不了。”赵翠花摇头，“别的地方更危险，还得多走一天路。”
她指着河中间几个露头的大石头：“只能从这儿过。”
赵翠花卷起裤腿，小心地踩上第一块石头。石头被水冲得滑溜溜的，她身子晃了一下。
柳青心里一紧。要是翠花姐在这儿出了事，她一个人肯定走不出这山。
“当心！”
赵翠花脚一滑，整个人往河里倒。关键时候她双手撑住旁边一块石头，整个人悬在水上头。
“翠花姐！”柳青忍不住喊出声。
“别嚷嚷！”赵翠花咬着牙重新站稳，“声音传得远！”
赵翠花在激流里费劲地保持平衡，一步步蹦到对岸，回头冲她招手：“青妹子，过来！”
柳青深吸一口气，踩上第一块石头。冰凉的河水溅到脚上，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第二块，第三块……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掉下去。
“快到了！”赵翠花在对岸给她鼓劲。
最后一跳，柳青稳稳踩上对岸。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松了口气。
“好样的！”赵翠花拍拍她肩膀。
两人相视一笑，但都知道这才刚开始。
山路越来越陡。她们得手脚并用，抓着树枝和石头往上爬。柳青的手很快被树皮磨破了，但她咬着牙不吭声。
“抓这根藤。”赵翠花指着一根胳膊粗的藤条，“这段最不好爬。”
柳青伸手抓住藤条，用力往上攀。藤条表面毛糙，很快磨破了手心。温热的血顺着手掌往下流，但她没停。
前世那些比这更疼的折磨她都熬过来了，现在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呼……呼……”赵翠花喘着粗气停在一块平地上，
“歇会儿。”
柳青靠着一棵大树，看看自己破烂的衣裳和沾满泥土的双手。
“青妹子，”赵翠花抹着汗，“你不后悔？”
“后悔啥？”
“选这条路。”赵翠花看着她，“要是留在村里，至少不用受这罪。”
柳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翠花姐，有些罪，受一回就够了。”
这话让赵翠花心里一震。她看着柳青平静的脸，忽然觉得这丫头身上有种她看不透的劲头。那种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那种对疼痛的不在乎，就好像她早就经历过更可怕的事。
夜风吹过，带来山里的草木香。
“翠花姐，谢谢你信我。”
“傻丫头。”赵翠花握住她的手，“咱们是姐妹。”
姐妹。这两个字让柳青心里暖乎乎的。那些学校里的同学朋友，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装看不见。现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却愿意为她拼命。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姐妹，也算值了。
天边开始发白，头一缕阳光穿过云彩。
“天亮了。”赵翠花看看天色，脸色紧张起来，
“得快点走。”
柳青点头，心里也急起来。天一亮，村里就会发现她们跑了。马向阳会看到她留的字条，村民们会上山找人。她们得在被抓到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翠花姐，还要走多久？”
“少说还得两天。”赵翠花擦擦汗，“而且越往后越难走。”
柳青感觉浑身酸疼，但心里有股劲儿撑着她。那些受过的委屈和痛苦，现在都变成了她往前走的力气。
“他们想抓咱们，也得看有没有那本事。”
她重新背起包袱，眼里闪着狠劲。
身后的村子越来越远，前头的路还不知道有多难。
走了一阵，两人来到一处悬崖边。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是陡峭的石壁。
“这里有条小道。”赵翠花指着石壁上一条只有一尺宽的小径，
“贴着石壁走，别往下看。”
柳青咽了口唾沫。这条路也太危险了，一脚踩空就是粉身碎骨。
“怕了？”赵翠花问。
“不怕。”柳青摇头，“前头带路。”
赵翠花先上，贴着石壁慢慢移动。柳青紧跟在后头，双手紧抓着石缝，一步步往前挪。
山风从下面吹上来，吹得人摇摇晃晃。柳青闭着眼睛，凭着手感往前移动。
“别停，快到了。”赵翠花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终于过了这段险路。
“妈的，这路真不是人走的。”赵翠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柳青也累得够呛，但看到翠花姐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感激。要不是她带路，自己一个人肯定死在这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