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爹娘还好呢。姐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爹娘一口吃的。”任大庆豪气干云地说道，不防碰到豹子投来两束鄙夷的目光，顿觉有些心虚尴尬。
任秋菊没有注意到豹子的神情，她说道：“我晒了一袋干枇杷特意留着，等下你带回去给爹娘煮水喝，这东西清咳。”
“嗯，好的，难为你想着这些。”
任大庆又跟走过来的顾来贵握了握手，客气地寒暄了一番。接着扭头对任秋菊说：“老弟今天来还有点事，走，屋里说去。”说着他径首熟悉地往屋里走去。
任秋菊一面在围裙上擦手一面跟着进去了。
豹子一声不吭，放下手里的大勺也跟着进屋去。
这只是个小插曲。屋外，大伙手里的活因为任大舅的到来慢了一点，然而很快就续接上了，依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谁知，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吵架声。
大伙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听声音，怎么是豹子和他娘？
正迟疑间，传来一声惨叫。
顿时，哭声、号声、脚步声和木质家具的撞击声乱糟糟地响起，屋里混乱地闹起来。
钉钉框框的一阵响。
大伙赶紧丢下手里的活冲进去看。
顾西蔓见烧火的都跑了，灶里柴多火大，便赶紧抽出两根大柴熄点火，别把豆浆煮糊了，这才跑进去。
屋里，只见任秋菊哭嚎着抱紧了豹子，而豹子额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正怒瞪着任大舅，挥舞着拳头跳起来要去打他。
任大舅哎哟哎哟地惨叫，捂着半边脸，口里嚷嚷着：“不得了了，外甥打舅舅了！哪有外甥打舅舅的理！还有没有天理呀！各位老乡来评评理呀！这就是我的好外甥呀！”
众人一看，好家伙，任大舅的一只眼己经红肿泡发起来了。一时拦的拦豹子，拉的拉任大舅，将他们从同一个屋子分开。
豹子对着他走出门去的背影吼道：“你个狗屁舅舅！你还有脸来要钱！你个畜生把我家都祸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敢上门！”
任秋菊号哭道：“他是你舅舅呀你个背时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化生子！你让娘怎么做人呐！”
豹子一把甩开她，冲她怒吼道：“你怎么做人，你不是一向很会做人吗？拿自家的钱送给他喝酒打牌！他生不出儿子你帮他生！”
任秋菊听了，登时脸煞白，气得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站在那里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两眼发红，突然对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宝贝儿子，扬手一巴掌挥过去，“啪”地一声脆响扇在他脸上。
豹子的脸顿时红涨起来，双眼逼出了泪花。
一时鸦雀无声，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豹子原地懵了几秒，一脸地不可置信，忽然转身倏地冲出门外，捡起一根粗木棍子就朝任大庆大步走去。
任大庆正嘟嘟嚷嚷地跟安慰他的人讨天理，猛然见豹子凶神恶煞地冲过来，顿时吓得一哆嗦，哑了嘴躲到了众人身后。
众人也惊了一跳，关键时刻顾来贵和大壮两个大男人反应过来，急忙跨步上前拦住豹子。
“豹子！别！有话好好说！”
豹子喘着粗气，胡乱挥舞着大棍子冲着任大庆嚷道：“滚！你最好马上给我滚！你、你媳妇，还有你家的狗崽子，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再敢上门来，除非我死了，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几个大人听了这话，都面露古怪神情。
任大庆脸上尽是羞愤之色，嘴里含糊地嘟嚷着什么。
卢二娘站出来劝解他道：“大舅哥，你还是先回家去，这孩子在气头上，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闹成这样任大庆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哪里还待得下去？有了这话等于递了个梯子，不赶紧下还等着被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吗？
而且这小辈不但毫不留情面地骂，他还真能动手打！
于是任大庆借坡下驴，一面往外走，一面嘟嘟嚷嚷：“罢了，我也是倒霉，好心送个菜挨顿打，这就是我的好外甥！我姐养的好崽！六亲不认啊！良心被狗吃了啊！他出生打三酒的时候，我还特意包个大红包，比别的外甥都多呢！没良心呀！这是什么世道呀！外甥不认舅舅呀！”
豹子一脚踢翻他放在墙边的菜篮子，怒气冲冲地骂道：“谁稀罕你几个菜！谁要认你这门亲！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有你这么个亲戚！人要脸树要皮，你要是条汉子就靠自己，别总想着靠姐姐！”
任大庆忙不迭地低头耷脑走了。
顾来贵和大壮拉着豹子走到一边开导去了，卢二娘和大壮媳妇进屋去劝还在哭泣的任秋菊。
顾西蔓和顾东明收拾被踢翻的菜篮子。顾南芝左右看了看，还是进屋去了。
卢二娘和大壮媳妇轮流上阵劝慰着任秋菊。
任秋菊拿块手帕不停地擦眼睛，眼睛都哭成了肉眼泡，声音也嘶哑了。只说自己命太苦，为这个家付出一切，到头来男人不着家，儿子也开始指责自己，或者还不如死了。
卢二娘和大壮媳妇只得耐心劝慰。说来说去还是劝她看开点，儿子都要说亲了，还图个啥呢，准备做婆婆就是了。
劝了一会儿，任秋菊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惭愧地说道：“对不住你们，耽误你们的事了，闹这一出让你们看笑话。其实我家的这点笑话早就让人看够了，我还在乎什么呢？你们做豆腐去，不用管我，我洗把脸就来。”
卢二娘找来脸帕给她擦了，三人一起出来继续做豆腐。
那边男人们也各自忙活起来。大伙很有默契地不提刚才发生的事，只安静地忙着。豆腐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全部做好。
晚上回到家，卢二娘感慨地对顾来贵说：“段义宏不是跟他小舅子媳妇断了吗？怎么他小舅子还上门来借钱？”
顾来贵道：“断没断的谁知道！那任大庆是个淤泥扶不上墙的货，这么多年都靠几个姐姐接济，任秋菊又是那个软绵样子，不找她找谁？要我说，豹子没打断他的腿算好的了！”
顾西蔓这才知道，段义宏跟他妻舅媳妇还有过一段情缘，不由地震惊了一把。
以前顾家夫妻只是关起门来在卧房说过豹子家的事，所以顾西蔓不知道这些事。今天豹子自己当着人面闹开了，顾家夫妻也是有感而发，谈了好些关于他家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