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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回家后，卢二娘问顾东明，看见豹子爹回家了没有。他说没有。
卢二娘叹着气对顾来贵说：“豹子娘也是造孽，一个女人比男人还操劳。段义宏那个没良心的，一年到头也不回家过几天，更别说管家里的田地了。这人变化太大了，完全变了个人，他以前在家里里外外，什么不干？对豹子娘也算好的了，现如今完全不管不顾了！幸亏豹子长大了可以帮点忙，要不然还不知怎么办呢！”
顾来贵道：“豹子碰到这样的爹确实造孽，辛苦他身体好经得起磨，换个人都吃不消，要是换了是你的崽东明，你看看，两天就会累到哭！”
“豹子这身力气我们村几个小子有！”卢二娘转而好奇笑道，“你说他怎么就被那个罗寡妇迷了心呢？那罗寡妇我不是没见过，也就年轻一点，白一点，长得就那样，还龅牙呢！”
顾来贵道：“别人的家事你就别操心了。哪个寡妇不偷汉子呢。”
顾西蔓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听见大门被敲响。冬日里冷，大门不得不闭上，以免冷风灌进来。
顾西蔓去开门，见是张嬷嬷，顿时眼前一亮。
张嬷嬷穿着圆领对襟青花棉袄，戴着个灰色狗皮遮耳帽，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顾家两口子见了张嬷嬷，不啻于见了贵客，连忙满脸堆笑地请人进屋烤火喝酒。
张嬷嬷连连推辞：“客气了客气了，今日家里还忙着，实在耽误不得，喝酒就下次吧，下次。”
顾家夫妻见她真的无意多留，便不勉强，按捺着好奇，问道：“嬷嬷难得上门，有什么事吗？”
张嬷嬷笑道：“没啥事没啥事，就是上门说一声，你家要是想租地，年后可以来谈。”
顾家夫妻很是欣喜，忙不迭地点头：“好好，一定一定。真是感谢嬷嬷特意走这一趟。”
张嬷嬷转过头将目光停留在顾西蔓身上，笑道：“顾家丫头，我想问你一件私事，不知方便吗？”
顾西蔓连忙走出门，说道：“嬷嬷有事就问，我知无不言。”
张嬷嬷朝顾家夫妻笑了笑，转身向顾西蔓走去。两人走到屋外院子里离门远的地方站定。
张嬷嬷上下打量了顾西蔓一番，笑道：“顾家丫头，我家哥儿打发我走这一遭，说是有事相谈。你看你现在去趟田庄方便吗？”
顾西蔓哪里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满口答应着说道：“好的好的，嬷嬷你先回家回话，我跟家里打过招呼就过去。”
等张嬷嬷头摆手走远后，她哆哆嗦嗦地回了屋。屋外可真冷，北风呼啸而过，吹过耳朵刀割一般。
她爹娘一脸疑惑地瞧着她问：“张嬷嬷找你干嘛？”
顾西蔓在事情还没有眉目之前，不愿透露分毫，怕八字还没一撇就被她爹娘拍死在萌芽中。于是她说道：“就是问咱家有鸡蛋没，想买几个鸡蛋。”
“鸡都卖光了哪还有鸡蛋，自家想吃还要买呢，”卢二娘感到很是奇怪，“她干嘛不跟我说却跟你一个小丫头说？”
顾西蔓瞎话张口就来，作出一副猜测的样子：“若有，许是怕你们不收钱？若没有，许是怕尴尬？嗨，我哪知道！”
这番瞎话成功地打消了卢二娘的疑虑。
顾西蔓一面打量着她的表情，一面说道：“张嬷嬷在家缝被子，只是她老眼昏花的，穿针穿不过，想让我去帮忙穿针引线，你看行吗？”
卢二娘还未开口，顾来贵却说话了：“去吧，去了说话做事机灵一点的。”
顾南芝听说顾西蔓要去华家田庄，便嚷嚷着要跟着去，她还从未进去看过呢。
顾西蔓暗暗叫苦，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以为我是去玩的？你跟着去看着多不像样！人家华奶奶本来就不喜欢村里人去窜门子！”
“我要去。”在顾南芝眼里，华家就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过年准备的零嘴肯定丰盛，她存了上门蹭零嘴的心思，听顾西蔓这么说，也不觉得有何问题，反而更想去了。
顾来贵看出她的心思，说道：“南芝别跟着，到年边了不要随便跑别人家里去。”
顾南芝听了顿时垮下脸，噘着嘴扭过脸去生闷气。
卢二娘扫了顾来贵一眼，不以为意地道：“小孩子上门有什么关系？”
顾南芝听了又闷笑起来。
顾西蔓很头痛，想拒绝一时又找不到合适有效的借口，只得不情不愿地带着她。
顾西蔓穿上簇新的蜜合色长棉袄走在前面。
卢二娘给她做了一件新棉袄，不做不行啊，不做新的没衣服过冬。再说过了年十三岁了，得讲究打扮起来了。
顾南芝就没得份做新的了，捡顾西蔓的旧棉袄穿。她穿着半旧的桃红棉袄跟在后面，几次想上前跟她说话，都被她无视，便讪讪的不自在。
走到半路上，顾西蔓停了下来，决定与这个妹妹好好说几句。
她说道：“南芝，你也不小了吧，过了年十一岁了，怎么还不懂事呢？平日里喜欢到爹娘面前说我不是也就算了，你还喜欢到外面去说家里的事，什么时候吃鱼了什么时候吃野葡萄了也到处说。到底有什么可说的！你再这样嘴没把门，以后有东西我也不带回家！”
以前顾南芝不是没被姐发作过，那些时候是两姐妹斗气互相发火。这次她语气平静，却显得格外严肃。顾南芝反而心虚起来。
“说说怎么了。”她低声嘟囔说。
顾西蔓道：“你不知道村里有很多红眼病吗？万一人家给你捣乱怎么办？”
她缓和下语气：“有句话叫闷声发大财，我希望你懂。”
顾南芝不满地噘嘴道：“我不想别人看不起我家。”
顾西蔓感觉要想一下子改变她很难，便打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你跟着我出门干什么？”
“娘都同意我跟你去了。”顾南芝理首气壮地说。
顾西蔓有些抑制不住脾气，眼里冒着火星道：“娘是娘，我是我！你喜欢跟就跟着娘，别跟着我！”
顾南芝生气道：“你就是嫌弃我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