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金秀被撕了面子,顿时面红耳赤,又羞又怒,脚一跺捂着脸跑进屋里去了。
她冲进屋里,一脚踢翻床边的小圆墩子,倒在棉被上呜呜地哭起来。
村长媳妇高氏听见哭声走进来,心痛地拉起这个小女儿问道:“秀儿,谁惹你了?怎么个事给娘说说。”
戴金秀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抽抽噎噎地哭。“娘你别问了!”
村长媳妇还待问,被她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戴金秀在门后低声啜泣,心中恶狠狠地想:“华之扬!你今天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村长媳妇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然而也模糊地听到大媳妇戴刘氏和金秀在院子里吵吵了什么,于是她认定是大媳妇惹了她的宝贝女儿,便生气地在外面高声骂起来:
“我还没死呢,我家金秀就在这个屋里呆不下去了!造孽呀,到时候我两腿一蹬,金秀还回得了娘家吗?娘家有嫂子没哥哥呀!老天爷呀,你还有没有天理呀!”
她又唱又骂,一只手拍着大腿打着节拍,显然骂人说唱有些本事。
戴刘氏见了,很是尴尬,又气又委屈地说:“娘你这是干什么?金秀把河虎子打哭了,我才出来问几句,我何曾说了什么!”
高氏嚷嚷道:“你没说,你没放屁,那她怎么躲在屋里哭?你当我眼瞎了!我还没死呢!”
戴刘氏可不想背这口大锅,也对金秀和她这个偏心婆婆很是恼火,便故意走到金秀的窗外辩解道:“她哭我怎么知道?娘你怎么就认定是因为我?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可不是娘家要赶人的。到时候娘要留人,还留不住呢!何尝与我相干!”
高氏听这话里有话,这大媳妇还一副理首气壮问心无愧的样子,便明白有些内情,嘟囔几句不说了。
戴金秀在屋里听到这里,哭也不敢哭出声了,更是气恨,无声垂泪。
那厢华之扬经历了这场鸿门宴,回到家还心有余悸。
幸好当时把手帕还了出去,不然可是说不清了。
没想到,这熟悉的一幕又发生了。
当年他家还赫赫扬扬的时候,这种事儿可没少在几位爷身上发生。什么手绢帕子香囊汗巾,都是私交相授之物。
有一回二老爷因为一块手绢掉出来,被二奶奶发现了他与下人媳妇的私情,吃了好一顿挂落。那送手绢的下人媳妇还羞愧得上吊死了。
大奶奶身边的一个丫鬟不知怎么的,瞧上了他这个透明人少爷,落了个香囊在他面前,他没捡,却被大奶奶生的浦二爷捡去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香囊丢到了大奶奶面前,大奶奶便把那丫鬟赶出了府。
在华之扬眼里,这样塞私物勾搭的行为很是阴微鄙贱,没想到戴村长教养出来的女儿如此胆大妄为,以后可得疏远一些。
这天顾西蔓没来华家,也没去河边林子。
第二天也没出现。
到了第三天,终于俏颜笑兮地来了。
来了也没多说什么,首接走进小房间画绣样子去了。
快到中午,她敲门来招呼,准备回家去。
“我回家了哈。”
“你急什么?”华之扬正写着字,抬眉瞟她一眼,道,“你的腻子做得怎么样了?我想去县城一趟,顺便带过去。”
顾西蔓眼里一亮,连忙恳求道:“还没干呢,还要等几天,你要不是急事,就等几天吧。”
华之扬搁下笔,抬头看向她道:“等几天也行,你这几日多画些画出来,我一并带去好了。”
顾西蔓点头道:“也好,那我下午再来。”
“嗯。”
顾家此刻正热闹着,原来顾来贵领了媒婆赵大姐回来了。他们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往豹子家去了。
豹子娘任秋菊早就得了信,在堂屋里摆了茶水瓜果糖招待。
这下可好,连带着看热闹的小孩子都嘴巴有福,每人都发放一些吃食。
任秋菊特意给顾东明和顾南芝多塞一些。
顾西蔓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听路过的人说在豹子家,去那一看,果然都在。
任秋菊见了她,立刻热情地抓了花生瓜子来塞她衣兜里。
卢二娘在一旁客气地说:“够了够了,今天我家这三个可吃了不少,留点谢客吧。”
赵大姐笑盈盈地打量着顾西蔓,对顾家夫妻说道:“这是你家大姑娘?多大了?”
卢二娘道:“十三了。”
赵大姐磕着瓜子,咂口茶,露着一只缺牙,笑道:“小姑娘长得清秀,收拾得也很清爽干净,依我看,定下她给段家小子也不错!”
顾西蔓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一时窘迫得说也不是,笑也不是,走也不是。扭头正撞上豹子的目光,豹子惊得立刻撇开视线,脸涨得通红,窘迫得比她更甚。
顾西蔓怕引火烧身,即使浑身不自在,也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陪着笑做出羞涩的模样说道:“我还小呢,我娘早就说过要我留在家多干几年活呢!”
卢二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砸懵了,见她如此说,才回过神,连忙接过话笑道:“她还小,还早着。赵大姐你可别想偷懒,叫你找个家境好模样好屁股大的给我嫂子做媳妇,你就随便拉一个凑数可不行!”
一时说得大家都笑起来。顾西蔓解了困,连忙退出屋子回家去了。
我的妈,才十三岁就开这种玩笑,也太早了吧。以后离这嘴巴没把门的媒婆得远一点。
赵大姐说笑一通,把豹子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后,打着包票要给豹子说一门好亲,终于扭着屁股离开了槐树村。
任秋菊热情地要请顾来贵家吃饭,被顾家夫妻推辞了。
她回头见豹子呆立在屋里,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不由地责备道:“呆站着干啥?还不收拾屋子?快要娶亲的人了,也不知灵活点。”
豹子也不说话,把堂屋收拾了一番回自己屋去了。
任秋菊去厨房做饭。她心里暗暗叹气,其实先前媒婆的玩笑是正中她的下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