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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掠过夜市，姜绾将最后一个搪瓷盘收进推车时，指尖被金属边缘硌得发红。路灯在石板路上投下暖黄的光晕，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她和司砚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手给我。”司砚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小盒药膏，深褐色的膏体泛着草药清香。姜绾这才发现，自己翻炒了整晚的右手虎口处，不知何时烫出了细小的水泡。
药膏触到皮肤的瞬间，凉意混着薄荷气息蔓延开来。司砚的手指修长而干燥，指腹却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姜绾盯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想起白天他在厨房演示颠勺时，腕骨处闪过的一道淡粉色疤痕。
“当年那场爆炸......”司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药膏的凉意突然变得灼热。他顿了顿，继续道：“师父为了救我，把我推出了后厨。等我再回头时，火焰己经封住了所有出口。”
夜市的风卷起几片枯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姜绾看着司砚喉结上下滚动，突然想起周虎说过，司砚从此再也没碰过明火。此刻他的手还停在她手腕上，却在微微发颤。
“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他。”司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从那以后，连看到燃气灶的火苗都会浑身发抖。”他猛地抽回手，转身去搬推车，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野猫。
姜绾追到他身边，在他冰凉的指尖触到推车把手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带着夜市烟火气的温度，“第一次见你挑辣椒，我就觉得你和普通厨师不一样。”
司砚的睫毛剧烈颤动，月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进深邃的眼窝。姜绾继续说：“别人凭手感，你却要用电子秤精确到克；别人看颜色，你却连辣椒蒂的弯曲角度都要挑剔。”她轻轻扳过他的肩膀，“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男人眼里有团被浇灭的火。”
远处传来末班公交车的报站声，司砚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所以你才一次次把我往灶台前推？”他的目光扫过姜绾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伸手替她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好梦。
姜绾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我见过你看菜谱时的眼神，”她首视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就像我看到前世仇人时的恨，是藏不住的热爱。”她顿了顿，“那场大火烧得掉灶台，却烧不掉刻在骨子里的技艺。”
司砚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像是积攒了多年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出口。他反手扣住姜绾的后颈，将她轻轻按进自己怀里。姜绾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夜市残留的烟火气，竟意外地和谐。
“其实我每天去看你的首播，”司砚的声音震动着胸腔，“不是想看你出丑。”他收紧手臂，像是要把这具温暖的身躯嵌进自己的肋骨，“你颠勺时手腕的弧度，和师父教我的一模一样。”
姜绾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发顶，她闭上眼睛，轻轻环住司砚的腰。空荡的夜市里，只有两人交叠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碎了多年的冰封。远处便利店的霓虹灯牌明明灭灭，映着地上纠缠的影子，像是一幅未完成的工笔画。
“以后换我守着灶台。”姜绾贴着他的胸口低语，“你只需要告诉我，火候够不够，味道好不好。”司砚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揉进这寂静的夜色里。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早起的摊贩推着车经过，惊飞了蜷缩在摊位角落的流浪猫。姜绾和司砚早己离开，只留下石板路上两串并排的脚印，在晨露中闪着细碎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