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警车上的蓝白灯光在炒粉车的油渍上流转。姜绾攥着那片干花，看着司砚被警察带走时朝她晃了晃左手——无名指根部有道淡疤，像道被煎焦的细面条。
“先处理伤口。”年轻警官递来碘伏，姜绾这才注意到自己虎口被木柄硌出的血痕。警局走廊飘来食堂的韭菜炒蛋味，她忽然想起摊位上那锅没来得及收的猪油，不知道会不会被踩翻。
审讯室里，陆沉舟的鳄鱼皮皮鞋敲着地面：“警察同志，我也是受害者。他们私设公堂，还往我车上泼脏水——”
“陆先生，”警官推了推眼镜，把监控截图甩在桌上，“这是您的车在案发前半小时，出现在废弃冷库的画面。”
画面里，黑色轿车的后备厢打开，露出半箱印有“味之界”字样的辣椒酱。陆沉舟的指尖在桌下猛地蜷起，指甲掐进掌心。
另一间审讯室，司砚正在给伤口消毒。警服搭在椅背上，露出后颈新添的抓痕——是刚才混战中，某个混混扯他头发时留下的。
“沈顾问，”队长敲了敲门，“总部转来的资料，您当年在巴黎的案子...”
“先查眼前的。”司砚扯过纱布裹住手臂，“姜绾的炒粉配方，专利号201910345678，申请人是陆沉舟的母亲。”
队长挑眉：“你怀疑是剽窃？”
“她母亲二十年前参加过‘中华小厨神’比赛，”司砚摸出手机，翻出那段模糊的录像，“看这个颠勺手势，和姜绾一模一样。”
走廊尽头，姜绾被带进辨认室。玻璃后站着一排混混，最左边那个耳朵上还粘着她撒的花椒粉。
“就是他，”她指着那人袖口的油渍，“他推了周虎的女儿，袖口沾的是我新熬的葱油。”
警官记录时，她忽然问：“那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他真的是你们的顾问？”
“沈顾问啊，”警员笑了，“他当年在国际刑警组，破过东南亚跨境假调料案，厨房里的猫腻，比厨师还门儿清。”
陆沉舟的审讯陷入僵局时，周虎带着女儿来了。小女孩抱着布娃娃，奶声奶气地凑近录音笔：“叔叔说‘给那个女人点颜色看看’，和爸爸手机里的陆叔叔声音一样！”
技术科的同事比了个OK手势，录音里的声纹对比成功。陆沉舟的脸色瞬间煞白，鳄鱼皮皮鞋终于停止敲打，发出泄气般的闷响。
凌晨三点，姜绾坐在警局台阶上啃包子。司砚不知从哪摸出罐热豆浆，铝罐上凝着水珠：“别吃冷的，你胃不好。”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胃不好？”她咬开豆浆口，热气扑红了鼻尖。
“第一次在摊位吐的时候，”司砚低头擦着主厨刀，刀刃映出她沾着面粉的脸，“吐完还坚持炒完那锅粉，傻子。”
远处传来垃圾车的轰鸣，姜绾忽然指着他的刀：“这刀...和我爸书房里的那把很像。”
司砚的手顿住，刀面泛起细微的涟漪。远处，陆沉舟被押上警车的动静传来，他终于开口：“你父亲...是不是总穿深蓝色围裙？”
警局的铁门在夜色中缓缓闭合，姜绾的手机忽然震动。社交平台推送里，#夜市英雄炒粉姐#的话题冲上热搜，配图是她举着锅铲站在人群中的模糊照片，评论区飘满“求地址”的留言。
司砚的倒影在刀面上晃了晃，变成十八岁那年，那个在烹饪学校后门，接过陌生大叔递来热炒粉的少年。大叔说：“炒粉要热锅凉油，就像做人，先把底子烧热了，才不会粘锅。”
“明天去把摊位收拾干净吧。”姜绾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空罐捏得变形，“周虎说，他女儿想吃加双倍猪油渣的炒粉。”
司砚站起身，警服下的白衬衫皱得像揉过的面团。他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葱花，指尖掠过她耳后时，轻声说：“这次，我给你当保镖。”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并肩走过空荡的街道。姜绾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旁边那个带着刀疤的影子，正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步，踩碎昨夜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