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晨雾还未散尽,姜绾站在“Lumière”旧址前,掌心的钥匙正在发烫。
生锈的铁门吱呀打开,灰尘里浮动着二十年前的黄油香。司砚的皮鞋踩过焦黑的地砖,停在当年爆炸的中心位置——地面上还留着淡淡的人形灼痕,像块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这里原来摆着十二口铜锅,”他的声音被天花板吸收,显得格外空荡,“我学徒时每天要擦七遍。”指尖抚过墙面的烟熏痕迹,忽然摸到块凸起的金属——是当年他为了救顾客,撞掉的主厨徽章。
林夏的团队在角落架设机位,镜头扫过姜绾攥紧的围裙带。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小晚的火焰...该传给懂得握锅铲的人了。”司砚不知何时递来顶厨师帽,帽檐内侧绣着极小的“苏”字,针脚己经褪色。
“我们要在这里炒粉?”林夏的助理看着积灰的灶台皱眉,“连抽油烟机都没有。”
姜绾弯腰打开尘封的橱柜,里面躺着口布满裂纹的铁锅,锅底刻着“苏晚晴”三个字。司砚的呼吸骤然急促——这是苏晚晴当年参加比赛用的“火焰之锅”,传说她曾用它在暴雨中炒出金黄的蛋炒饭,雨滴落在锅边瞬间蒸发成彩虹。
“起火。”司砚忽然开口,递来瓶橄榄油。
林夏的团队惊呼着后退,姜绾却接过油瓶,手腕扬起划出优美的弧线。橄榄油泼在锅底的瞬间,司砚擦燃火柴——蓝焰腾起的刹那,姜绾看见他眼中倒映的火光,像极了记忆中父亲看母亲炒菜时的眼神。
铁锅在火焰中发出嗡鸣,姜绾倒入隔夜饭,腕力带动锅身旋转,米粒在火与铁之间跳跃。司砚同步撒入混合了金箔的海苔碎,细小的光点被热气托举着升空,在晨雾中形成金色的漩涡。林夏的摄影机捕捉到这一幕,首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破千万。
“这是‘星轨炒粉’,”姜绾的声音穿透火焰,“每粒饭都要经过三次‘火吻’,就像人生——总得被烧透几回,才能看见星光。”
司砚在旁调配酱汁,柠檬汁混着鱼露的香气冲进鼻腔,他忽然想起苏晚晴教他的话:“最好的酱汁永远差一味,留着给食客自己加。”于是他往碗里多撒了把干辣椒,看着姜绾惊讶的眼神,轻声说:“你母亲当年总说我太谨慎,今天不妨疯一次。”
炒粉装盘时,晨光恰好穿过破洞的屋顶,在瓷盘上投下蛛网般的光束。金箔碎在蒸汽中轻轻颤动,像落在深夜湖面的星子。林夏尝了第一口,眼泪突然砸在盘子上——和二十年前苏晚晴在决赛时的味道,分毫不差。
“她当年退赛,是因为怀了你。”林夏哽咽着掏出手机,里面是苏晚晴退赛当天的日记照片,“她说‘火焰会灼伤婴儿的眼睛,我得把它藏在炒锅里’。”
姜绾的锅铲“当啷”落地,司砚伸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阳光穿过他耳后的疤痕,在炒粉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首播间的弹幕己经被“妈妈的味道”刷爆,有人说看见自己母亲在屏幕前抹眼泪,有人问能不能给远方的妈妈寄份炒粉。
巴黎时间正午,姜绾和司砚在市政厅领取“食光纪”法国分部的营业执照。工作人员看着申请表上的“姜绾”和“沈砚之”,笑着说:“这是今天第三对一起创业的情侣。”
两人同时开口:“我们不是——”
话没说完,司砚的手机响起。周虎在视频里举着张报纸:“姜丫头!国内热搜爆了!你在巴黎炒饭的样子,比明星还好看!”镜头一转,是夜市摊位前的长队,每个食客都举着写有“姜姐姐加油”的小旗子。
姜绾看着手机屏幕笑出泪来,司砚的指尖在她发顶轻轻碰了碰,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阳光透过市政厅的花窗,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织出金边,营业执照上的油指纹还未干透,却己经在阳光下泛出温暖的光。
离开时,司砚忽然走向街角的旧货店,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黄铜相框。里面嵌着张泛黄的菜谱,是苏晚晴手写的“记忆炒粉”配方,纸角还粘着半粒风干的猪油渣。
“以后每开一家分店,就把当地的食材封入相框。”他把相框递给姜绾,玻璃映出两人并肩的模样,“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烟火气跟着。”
姜绾接过相框,看见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火焰从不该被困在某个地方,它该跟着掌勺的人,去点燃每一个需要温暖的夜晚。”
暮色降临时,他们回到“Lumière”旧址。姜绾把那块黄铜相框挂在焦黑的墙上,司砚则在门口挂上“食光纪·巴黎首店 ing Soon”的灯箱。最后一缕阳光掠过铁锅,姜绾拿起锅铲,在空荡的灶台上轻轻颠了颠——
远处,巴黎的钟声与夜市的喧嚣在记忆里重叠。她听见周虎的吆喝,听见司砚调试火焰的声音,听见母亲在风里说:“丫头,该起锅了。”
星空下,两个影子握着锅铲和主厨刀,在旧厨房的尘埃里,画出属于他们的新征程。而那口刻着“苏晚晴”的铁锅,正静静等待着下一次被火焰点燃,让锅气与星光,再一次在舌尖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