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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幽冥九重塔在紫雷中泛着幽光，塔门的青铜兽首纹路渗出黑血般的阴水。
陆云霄捏碎怀中玉牌，指尖被割出细痕，血珠滴在塔基的鬼纹上，整座塔突然发出呜咽的蜂鸣。
"公子！"小翠的声音被山风撕碎，他己跨进塔门。
第七层到第八层的阶梯上，鬼将虚影在墙上游走如活物，每走一步都有腐臭的阴气钻进鼻腔——这是九重塔的守塔鬼灵在试探。
陆云霄抬手按在石壁上，腕间鬼纹腾起黑雾，那些鬼灵瞬间匍匐在地，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求饶。
第九层的门没有把手，是面倒映着血色的镜子。
陆云霄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刚触及就被拽了进去。
血腥味先涌进鼻腔。
他站在一片焦土上，远处是燃烧的鬼城，断旗上"黄泉"二字被烧得只剩半撇。
前方的高坡上，蓝梦鳐持剑而立，白衣染血，剑尖正抵着个跪地的鬼修咽喉。
那鬼修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淌着黑脓，却还在笑："女武神大人，您杀的不是鬼，是被仙门逼成鬼的人啊......"
"闭嘴！"蓝梦鳐的剑刺进鬼修心口，鬼修的魂魄被剑气绞成碎片。
她转身时，陆云霄看清她的脸——与现实中的冷艳不同，此刻她眼底泛着青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心神。
"这是你的记忆？"陆云霄开口，声音在血雾中荡起涟漪。
蓝梦鳐的动作顿住，她缓缓回头，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你不该来。"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这里是灵魂的试炼场，你看到的每一幕，都是我亲手种下的业障。"
血雾突然浓稠，西面八方涌来新的画面：她挥剑斩落鬼将头颅，她踩着鬼尊的尸骸摘取魂珠，她在仙门大殿跪受封赏时，袖中还滴着未干的鬼血。
陆云霄的衣角被血雾浸湿，有阴寒的力量在撕扯他的魂魄——这是幻境在排斥外来者。
"停下！"他往前迈了一步，血雾里的鬼尸突然活过来，腐烂的手抓住他的脚踝。
他运转鬼纹，黑雾从指尖涌出，那些鬼尸瞬间化作飞灰。"我来是要告诉你，"他盯着蓝梦鳐颤抖的背影，"你杀的不是鬼，是被仙门逼成鬼的人，这句话我替你说。"
蓝梦鳐的剑"当啷"落地。
她转身时，眼眶里有泪，却在落地前凝成冰晶："你明知我是仙界的棋子，明知我曾用这双手替他们清剿鬼域......"她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还要救我？"
陆云霄走到她面前，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指尖穿过幻境的虚影，却触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魂丝——那是她真实的魂魄在回应。"因为我信你那一刻的选择。"他说，"在苏府的桃花树下，你替我挡过刺客的刀；在我被仙门羞辱时，你摔了他们送的贺礼；在我深夜翻书时，你会悄悄添一盏温茶。"他的声音放轻，"那些不是演的，对吗？"
蓝梦鳐的魂体开始闪烁。
幻境中的血雾退去，露出远处未被焚毁的桃林——正是苏府后院所栽的品种。
她伸手去碰桃花，花瓣却穿过她的掌心："我曾以为，仙门是天道正统，鬼域是该被消灭的邪祟......首到我亲手剖开一个鬼修的胸膛，发现他心口还挂着给女儿的银锁。"她的泪终于落下，冰晶碎在地上，"我想逃，可仙门在我魂魄里下了锁魂咒，逃不掉的。"
"我帮你解。"陆云霄从怀中取出《九转归魂诀》，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残魂涅槃，需以真心为引。
你看，这里写着。"
蓝梦鳐望着他眼底的鬼纹，那纹路里翻涌的不是恶意，是他为她杀退鬼域时的决绝，是他为她翻遍古籍时的专注。
她伸手，这次触到了他温热的掌心："若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她的魂体逐渐凝实，原本透明的指尖泛起血色，"我愿为你舍弃一切。"
塔外传来轰鸣。
陆云霄转身时，幻境开始崩塌，蓝梦鳐的声音追着他："小心凌霄阁！
他们派了金丹长老......"
他冲出九重塔时，正撞上千血朵朵的狐火。
那团赤金火焰在半空炸开，映得夜空如白昼，三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被掀飞出去，撞断了三棵合抱粗的松树。
"三个金丹境？
凌霄阁倒是看得起苏府。"千血朵朵舔了舔唇角，狐尾在身后炸开九团火焰，每团火焰里都锁着个挣扎的厉鬼，"本姑娘的狐火，可是拿百鬼炼的。"她的指甲变长寸许，泛着妖异的金芒，"你们是自己烧干净，还是我帮你们？"
为首的长老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扫过苏府墙头若隐若现的鬼将虚影："退！"他咬牙甩出三张雷符，"报赵阁主，苏家有鬼修撑腰！"
"想走？"千血朵朵的狐尾扫过地面，一道火墙截断退路。
就在这时，林峰从暗处闪出来，拽住她的衣袖："别杀，留活口传信！"他的声音发颤，"赵阁主亲自来了，带着斩仙台的诛邪剑！"
陆云霄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摸了摸怀中还带着温度的《九转归魂诀》，转头对跟出来的梓钰道："古籍里的路径推演得如何？"
梓钰展开一张羊皮地图，指尖点在"忘川鬼桥"的位置："要重塑蓝姑娘的魂魄，必须用幽冥核心的纯阴之气。
而进入核心的钥匙，在鬼桥的守桥鬼差手里。"她的指尖微顿，"但那里是三十六鬼城的交界，有七位鬼王轮流镇守......"
"正主来了才好开席。"陆云霄扯下腰间的鬼纹玉佩，往地上一抛，七只鬼将虚影从玉佩里钻出来，"今晚子时，随我去鬼桥。"
千血朵朵的狐耳抖了抖："你疯了？
七位鬼王随便一个都能捏死你！"
"所以需要你。"陆云霄看向她，"用狐火引开巡逻的鬼兵，梓钰用巫族秘术掩盖气息，林峰......"他顿了顿，"你留在苏府，保护小翠和百姓。"
深夜的幽冥殿高台上，陆云霄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鬼域阴云。
小翠端着茶盏过来，茶雾模糊了她的眼："公子，您真的会原谅她吗？"
"不是原谅。"陆云霄接过茶盏，温度透过瓷壁传来，"是选择相信。"他望着月亮被阴云遮住，"就像相信这乱世里，总有人不甘做棋子。"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雷霆划破天际，炸在忘川鬼桥的方向。
陆云霄的鬼纹在眼底翻涌如潮，他摸了摸怀中的《九转归魂诀》，那里有蓝梦鳐残留的魂丝在轻轻跳动。
"该出发了。"他低声说，身影融入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