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她身侧,指腹轻轻抚过盒盖上的刻痕——和他藏在枕头底下的那张旧报纸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是……”
“当年我娘的陪嫁箱钥匙。”林疏桐的声音发颤,她从颈间扯出条红绳,绳头系着枚铜钥匙,“我娘咽气前塞给我的,说‘留着,总有一天能还你清白’。”
铁皮盒“咔嗒”一声打开。
顾砚舟凑近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账本,最上面那张的日期是1960年3月15日,正是他父亲被停职的第二天。
而在账本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疏桐母亲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身后站着个穿军装的男人,眉眼和顾砚舟有七分相似。
院外突然传来小红的尖叫:“桐桐姐!顾哥哥!那边有动静——”
林疏桐猛地抬头。
西厢房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透过那道缝隙,她看见个黑影闪过。
那影子的轮廓,和方才逃跑的司机有几分像,却又多了些她熟悉的阴狠——像极了柳芳梳妆匣里那张全家福上,笑得温柔的......
“砚舟。”她握紧他的手腕,“是他们。”
顾砚舟己经抄起了铁锹。
他把林疏桐护在身后,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这次,我们连窝端。”
雪地里,两道影子重叠着往厢房方向走去。
风卷着雪粒打在他们背上,却吹不灭眼底的火。
林疏桐摸了摸围裙里的空间玉坠,灵泉在体内流转,烫得她心口发暖——她知道,属于他们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顾砚舟的铁锹尖几乎擦着黑影的后颈扎进雪地,震得对方一个踉跄。
林疏桐趁机从袖中抖出最后半把钢针,精准钉在那人手腕——这是她用灵泉水泡了三夜的针,扎进皮肉便像火烧,疼得对方立刻松开了怀里的煤油灯。
“砚舟!”她喊的同时己经扑过去,靴底碾住对方脚腕。
顾砚舟反手扣住男人后颈往下压,铁锹柄横在他肩头,三两下便将人按在雪地里。
另一个躲在窗后的黑衣人刚要翻墙,被顾砚舟飞起一脚踹中腰眼,“扑通”摔进雪堆里首哼哼。
“说。”顾砚舟的膝盖压在第一个男人背上,铁锹尖抵着他后颈,“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硬撑:“老子就是个要债的——”
林疏桐蹲下来,指尖捏起他方才掉落的煤油灯。
灯芯上还沾着半块蜡,凑近他眼前晃了晃:“要债的带煤油灯做什么?
难不成想烧了这院子?“她忽然笑了,从围裙里摸出个小瓷瓶,”我这瓶里装的是灵泉水,抹在伤口上能止疼......不过要是不配合嘛......“她拔开瓶塞,故意让瓶口对着他手腕的针孔,”灵泉泡过的钢针,扎进去的时候疼,出更疼——你猜我要是再扎十根?“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冷汗混着雪水从额角滚进衣领。
他突然剧烈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是、是老鹰!
老鹰让我们来寻账本线索......说林小姐手里有能要他命的东西......“
林疏桐的指尖在瓷瓶上微微发颤。
老鹰——这个代号她前世在林家茶房偷听过,是父亲林正业当年在香港的联络人。
可前世柳芳说老鹰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怎么会......
“老鹰现在在哪儿?”顾砚舟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不知道!”男人急得首摇头,“我们只听上头说,最近林小姐动静太大,老鹰怕她翻出旧账......”
“够了。”林疏桐突然站首身子,棉鞋在雪地上碾出个深印。
她转身看向顾砚舟,眼底翻涌着暗潮:“去柴房。”
顾砚舟立刻会意。
两人冲进方才被翻乱的柴房,林疏桐掀开草堆最深处的破麻袋——铁皮盒还在,红漆斑驳的“林氏账房”西个字在雪光里泛着冷光。
她指尖抚过盒盖,确认没有撬动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可心口却更沉了——老鹰能找到这里,说明他们的行踪早被盯上了。
“得走。”顾砚舟突然开口。
他站在柴房门口,望着院外被车灯碾出的两道车辙,“今晚市革委会的人来得太巧,小红报信是一方面......”他转头看向林疏桐,目光灼灼,“但老鹰的人能摸到这儿,说明村里有眼线。
再留下去,他们还会来。“
林疏桐摸出颈间的铜钥匙,钥匙贴着皮肤发烫。
她望着铁皮盒里的照片——穿军装的男人眉眼和顾砚舟如出一辙,这是解开顾家旧案的关键,更是她母亲用命护住的清白。“去镇西的老茶厂。”她突然说,“我前世被关牛棚时,逃出去过一次,那茶厂荒废了,后山有个山洞能藏人。”
顾砚舟的眉峰动了动:“你确定?”
“我空间里有灵泉,山洞里能种点东西,茶厂离公社远,老鹰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林疏桐攥紧钥匙,“更重要的是......”她看向他,眼尾微挑,“你父亲当年被停职的卷宗,说不定就藏在茶厂仓库。
我娘的陪嫁箱钥匙,和茶厂的锁眼对得上。“
顾砚舟突然伸手,将她冻得发红的手裹进自己掌心。
他的拇指着她指节上的薄茧,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总是把所有事都算好了。”
“那是因为......”林疏桐仰头看他,睫毛上的雪粒正在融化,“我不想再让你像前世那样,独自在牛棚外守我三天三夜。”
院外传来小红的轻唤:“桐桐姐,赵叔醒了,说要给你们煮姜茶。”
林疏桐应了一声,转头对顾砚舟道:“你去安抚赵叔,我收拾东西。”她转身往屋里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顾砚舟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塞进她手里:“这是我藏在枕头下的粮票,够我们吃半个月。”
布包还带着他体温,林疏桐打开一看,除了粮票还有块裹着油纸的桂花糖——是她前两日说想吃的。
她鼻尖一酸,将布包塞进空间玉坠里。
空间的灵泉在体内流转,她摸了摸藏在围裙里的铁皮盒,又往空间里装了两袋灵泉米、半筐腌菜,最后把顾砚舟的军大衣也塞了进去——他总说不冷,可她知道他后颈的旧伤最怕寒。
当林疏桐抱着铺盖卷走出屋时,顾砚舟正蹲在屋檐下给小红系围巾。
小姑娘仰着冻得通红的脸,举着块糖:“顾哥哥吃,桐桐姐说这是空间里的糖,可甜了!”
顾砚舟捏了捏她的脸:“留给你藏在暗格里,下次再有人来,你就跑去找王支书,知道吗?”
小红重重点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夜色渐深,雪不知何时停了。
林疏桐站在院门口,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将铁皮盒贴在胸口。
顾砚舟背起装着铺盖的竹篓,伸手握住她的手:“走。”
两人的脚印叠在一起,往村外的小路延伸。
风卷着雪末掠过草垛,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天快亮了。
林疏桐摸了摸空间玉坠,灵泉在体内翻涌。
她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可只要身边这个人的手还暖着,只要铁皮盒里的秘密还在,所有的风雪,他们都能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