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指尖拂过古董店积灰的木架,樟木特有的香气混着潮湿霉味扑面而来。玻璃展柜深处,那个黄铜底座的地球仪静静立着,球体表面的大陆轮廓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赤道位置缠绕着一圈暗红丝线,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个怎么卖?"他敲了敲玻璃。戴圆框眼镜的老板从账本后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在镜片后转了转:"两百。不过劝你别买,这东西邪乎。"田野瞥见柜台下露出一角泛黄报纸,标题写着"收藏家离奇溺亡案",配图里死者手边正摆着这个地球仪。
讨价还价到一百五,田野把地球仪塞进帆布包。走出店门时,夕阳的余晖给球体镀上诡异的血色。当晚他把地球仪摆在书桌上,台灯暖光下,大陆板块间的海洋部分泛着诡异的幽蓝,仿佛真的有水波在流动。
凌晨两点,田野被细微的响动惊醒。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他看见书桌上的地球仪正在缓缓自转,黄铜底座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更诡异的是,那根暗红丝线始终指着太平洋某处,像根永不偏移的指针。
他翻身下床,手指刚触到地球仪,转动戛然而止。指尖残留的触感冰凉潮湿,像是摸过浸泡在海水里的石头。第二天,他用手机卫星地图搜索丝线所指的坐标,屏幕上却只显示一片空白海域,连任何岛屿标识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诡异事件接踵而至。每当夜幕降临,地球仪就会自动旋转,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田野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做同一个梦:他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西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每个人的手腕都缠着和地球仪上相同的暗红丝线。
更可怕的是,地球仪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起初他以为是室内潮湿,首到某天清晨,他看见水珠汇聚成细小溪流,在书桌上蜿蜒出一个岛屿的轮廓。当他用纸巾擦拭,指腹沾到的液体带着咸腥的海味,还夹杂着几根灰白色的长发。
"田哥,你最近脸色好差。"同事小吴递来咖啡时皱着眉。田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报表,却总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梦。梦里那些溺亡者突然集体睁眼,腐烂的手指齐刷刷指向他,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找到你了..."
深夜加班回家,他发现地球仪的丝线指向变了。这次对准了城市南郊,那里是废弃多年的老码头。田野鬼使神差地开车前往,月光下,锈迹斑斑的起重机像垂死者的手臂,海浪拍打着腐朽的栈桥发出呜咽。
他沿着码头搜寻,在第三根桥墩下发现了半块锈蚀的船牌,上面模糊的刻字与地球仪底座内侧的字母完全吻合。正当他蹲下细看,身后传来水花西溅的声音。转身的瞬间,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从阴影里扑来,海藻般的长发缠住他的脖颈,腐烂的嘴唇贴着他耳边低语:"该还债了..."
田野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书房地板上,地球仪倒在一旁,底座裂开条细缝,渗出更多腥臭的海水。他颤抖着撬开底座,里面掉出卷泛黄的航海日志,字迹被海水泡得模糊,但"1947年"、"献祭仪式"、"永生"等字眼仍清晰可辨。
从那以后,田野的生活彻底失控。他开始频繁在现实中看到梦境里的场景:街角突然出现的咸腥海风、电梯镜面映出的溺亡者身影、甚至家里的自来水都带着苦涩的海味。地球仪旋转得越来越快,发出的声响如同无数人在水下挣扎的呼救。
某个暴雨夜,田野被剧烈的震动惊醒。整栋楼都在摇晃,而源头正是疯狂旋转的地球仪。球体表面的大陆板块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脸——那些都是他在梦里见过的溺亡者。暗红丝线从地球仪上延伸出来,缠住他的脚踝往海里拖。
"不!"他抓起斧头劈向地球仪,黄铜底座迸裂的瞬间,大量带着腐臭味的海水喷涌而出。在被海水淹没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清航海日志最后一页的血字:"所有妄图触碰永生秘密的人,都将成为新的祭品。"
次日清晨,邻居发现田野家的门窗紧闭,无论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消防员破门而入时,屋内所有物品都浸泡在海水中,而那个地球仪早己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灰白色的长发,在穿堂风里轻轻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