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舟拖着行李箱,在蜿蜒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手机屏幕显示,距离预订的民宿"归云居"还有最后五百米。暮色渐浓,山间的雾气像浓稠的牛奶般漫过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浸染得模糊不清。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看向半山腰那栋灰瓦白墙的建筑,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透出诡异的暗红色光晕。
推开雕花木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房梁上的两只乌鸦。民宿老板是个枯瘦的老头,脸上布满核桃壳般的皱纹,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他:"小同志,这么晚还上山?"
"来写生的,听说这边风景好。"岑远舟勉强挤出笑容,将身份证递过去。老头接过证件时,他注意到对方的指甲又长又弯,像是鸟爪。登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住客信息,最近的一条记录停在三个月前。
"二楼左手边第二间。"老头将钥匙拍在柜台上,黄铜钥匙冰凉刺骨,"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千万别出门。"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八仙桌,墙角摆着个掉漆的衣柜。岑远舟打开行李箱,取出画具。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山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他正要铺床,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木鱼声,"咚、咚、咚",节奏缓慢而沉重。
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向天花板。民宿总共两层,自己己经住在二楼,这声音是从哪来的?木鱼声持续了几分钟后戛然而止,西周陷入一片死寂。岑远舟安慰自己大概是幻听,洗漱后躺上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半夜,他被一阵更清晰的木鱼声惊醒。黑暗中,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每一下都敲得人心慌。他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光线扫过房间,在衣柜门上投下扭曲的阴影。突然,衣柜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像是有人在叹气。
岑远舟的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他握紧手机,慢慢靠近衣柜。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拉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他正要松口气,却瞥见衣柜底部有团灰白色的东西。蹲下仔细一看,是半卷破旧的袈裟,布料上沾满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第二天早餐时,岑远舟向老板提起昨晚的声音。老头正在擦拭柜台的手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可能是风刮的,这老房子,难免有怪声。"说完,他将一碗稀粥重重放在桌上,粥里漂浮着几片发黑的菜叶。
岑远舟没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回到房间。他拿出画板,想要描绘山间景色,却总是走神。画纸上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个穿着袈裟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木鱼槌,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木鱼。
傍晚,他决定出去转转。沿着石板路走到后山,发现一座破败的寺庙。庙门歪斜地挂着,匾额上"无量寺"三个大字己经模糊不清。走进庙里,满地都是碎瓦片和灰尘,佛像缺胳膊少腿,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
在大殿角落,岑远舟发现了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钟。钟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有些地方己经被磨得发亮。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钟声沉闷而悠长,惊起了梁上的蝙蝠。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钟的背面贴着一张黄符,符纸己经泛黄,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
回到民宿时,天己经完全黑了。岑远舟刚走到二楼,就看见自己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他心里一紧,慢慢靠近。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个穿着袈裟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坐在八仙桌前敲木鱼。那人的头发和胡须都很长,遮住了脸,袈裟上布满补丁,还沾着泥土。
"你是谁?"岑远舟颤抖着推开门。那人没有回答,木鱼声却越来越快。他壮着胆子走上前,正要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那人突然转过头——一张腐烂的脸出现在眼前,眼窝深陷,眼珠浑浊发白,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露出发黑的牙齿。
岑远舟尖叫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椅子。等他再抬头,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木鱼静静地躺在桌上。他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形状就像被木鱼槌敲打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怖的事情不断发生。每晚,木鱼声都会准时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有时在天花板上,有时在床底下,有时甚至在他耳边。他的梦境也变得异常真实,梦里总是出现那个和尚,追着他敲木鱼,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
他想离开民宿,却发现下山的路被浓雾笼罩,怎么走都回到原点。手机没有信号,民宿里的电话也打不通。老板的态度越发诡异,总是阴森森地盯着他笑,嘴里念叨着:"快了,快了。"
第七天夜里,岑远舟被一阵剧痛惊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脚踝,低头一看,无数条黑色的虫子从床底下钻出来,爬满了他的双腿。与此同时,木鱼声震耳欲聋,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他绝望地尖叫着,看见衣柜门缓缓打开,那个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的木鱼槌泛着寒光。
"你终于来了..."和尚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当年我被人害死在这里,魂魄不得安宁。你的生辰八字,正适合做我的替身..."
岑远舟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和尚一步步逼近,木鱼槌重重地砸在他头上。最后一刻,他看见墙上的镜子里,自己的脸正在腐烂,变成了和尚的模样。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民宿老板站在门口,看着一个背着画板的年轻人走进来。"住宿?"老板露出诡异的笑容,"二楼左手边第二间,很安静的。"年轻人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走上楼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老板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而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木鱼声再次响起,"咚、咚、咚",节奏缓慢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