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夏捏着快递单的手指微微发颤,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单号末尾三个数字鲜红如血。三天前他确实网购了本书,可眼前这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包装上浸着可疑的褐色污渍,摸起来黏糊糊的。店员打着哈欠催促:“不拿我可要丢了啊。”他鬼使神差地将包裹塞进帆布包,没注意到包装缝隙里钻出一缕灰白色的长发。
回到出租屋时,老式挂钟刚敲过十一点。纪明夏撕开胶带,腐臭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深褐色的八音盒静静躺在防震泡沫里,黄铜表面爬满铜绿,底座刻着朵半开的曼陀罗,花蕊处镶嵌的红宝石泛着诡异的光。他伸手触碰,八音盒突然发出“咔嗒”轻响,盒盖自动弹开,里面蜷缩着个穿白裙的陶瓷小人,脖颈处缠着暗红色的丝线。
“真晦气。”纪明夏皱眉准备联系卖家,指尖刚碰到八音盒,屋内温度骤降。空调出风口结满白霜,窗帘无风自动,他这才发现陶瓷小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是两颗浑浊的玻璃珠,表面还粘着细小的黑色碎屑,像极了干涸的血痂。
八音盒毫无征兆地转动起来,发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致爱丽丝》的曲调断断续续,夹杂着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纪明夏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茶几,台灯应声倒地。黑暗中,镜面衣柜突然映出个模糊的轮廓: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踮脚摇晃八音盒,红色裙摆沾满泥浆,而她的脚踝被一截生锈的铁链锁住。
“谁?!”纪明夏摸出手机照明,衣柜前空无一人。他颤抖着打开所有电灯,却发现八音盒底座的红宝石渗出黑色液体,在木质桌面蜿蜒成扭曲的“救我”二字。当他慌乱地用纸巾擦拭,液体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小女孩的脸,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大哥哥,陪我玩嘛......”
接下来的一周,纪明夏的生活彻底失控。每晚十二点,八音盒都会自动奏响,而他的手腕不知何时缠上了沾血的红绳。镜子里的自己愈发憔悴,眼眶周围浮现出深紫色瘀斑,像是被人狠狠掐过。更诡异的是,室友们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陌生,某天他在冰箱里发现自己的外卖被贴上“危险物品”的标签。
“你最近总对着空气说话。”班长在社团活动时皱眉道,“上周例会,你突然指着空座位说有个小女孩在哭闹。”纪明夏的后背瞬间湿透,那天他分明看见穿白裙的女孩坐在角落,脖颈的丝线勒进皮肉,正无声地向他求救。
第七天深夜,八音盒的响动格外剧烈。纪明夏冲进客厅,看见陶瓷小人站在盒盖上,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的方向。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惊恐地发现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喉咙,另一端连着八音盒的发条。当曲调进入高潮,发条开始飞速旋转,勒得他呼吸困难。
“救......”求救声被生生掐断,纪明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阳台。恍惚间,他看见楼下街道站满穿校服的孩子,他们整齐地仰着头,每个人脖颈都缠着红绳,末端系在同一个巨型八音盒上。而最前方的小女孩冲他露出熟悉的笑容,腐烂的脸上裂开血盆大口,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正在咀嚼着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纪明夏摸到口袋里的瑞士军刀。他颤抖着割向红绳,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八音盒发出刺耳的尖啸。陶瓷小人应声碎裂,红宝石里钻出一缕黑雾,在空中凝聚成女孩生前的模样——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书包上挂着褪色的卡通挂件,左小腿还打着石膏。
“我叫周雨桐......”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去年放学路上,我被人塞进面包车......他们想要我的器官......”纪明夏这才注意到,女孩的腹部有道狰狞的缝合疤痕,“他们把我的八音盒和尸体埋在一起,首到你......”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警笛声。纪明夏这才想起,半小时前他曾在极度恐惧中报了警。当警察破门而入时,发现他浑身是血地抱着个破碎的八音盒,嘴里喃喃自语:“在西郊的废井......周雨桐......”
三个月后,警方在西郊废井找到一具女童骸骨,身上还系着腐烂的红绳。新闻报道里,记者展示从井中打捞的八音盒,纪明夏看着电视画面,突然发现镜头扫过底座时,“救我”二字依然清晰可见,而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不知何时又红了起来。每当深夜,他还能隐约听见若有若无的《致爱丽丝》,曲调里混着小女孩的啜泣:“大哥哥,你不会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