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裹着寒意渗进骨髓,我缩着脖子冲进教学楼。选修课提前下课,空荡的走廊里只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三楼女厕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第七个隔间的门虚掩着,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水渍。
"同学,别用那间!"保洁阿姨突然从转角冲出,橡胶手套上沾着黑色污渍,"管道堵塞,物业在抢修......"她话音未落,隔间里传来指甲抓挠金属门板的声音,"叩叩叩"的节奏像极了心跳。我后退半步,看见门缝下缓缓蔓延出黑色液体,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当晚,我在宿舍刷到校园论坛的热帖:《论三教女厕第七间的恐怖传说》。楼主称连续三天在午夜听见隔间里传来梳头声,某次鼓起勇气透过门缝张望,看见半截腐烂的手腕正垂在马桶边缘。跟帖区瞬间沸腾,有人说曾在隔间门板上发现用血写的"救救我",也有人拍到过凌晨监控里飘过的白裙。
好奇心作祟,我决定周末夜探厕所。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将第七间的门缝染成诡异的银灰色。我屏住呼吸靠近,听见里面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手机摄像头对准门缝的瞬间,屏幕突然雪花闪烁,等恢复画面时,赫然出现一双布满水泡的眼睛——那眼睛离我如此之近,睫毛几乎要扫到镜头。
"谁在外面?"沙哑的女声惊得我后退撞上洗手台。隔间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扶着门框喘息,她的脚踝缠着发霉的绷带,拖鞋里渗出黑色污水。"能帮我拿一下梳子吗?"她露出牙齿微笑,牙龈却呈现诡异的青紫色。我转身想逃,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第二天,我在教务处补办学生证时,瞥见档案室角落的旧报纸。2012年9月17日的社会版头条刺痛眼球:《女大学生厕所内离奇死亡》。照片里,第七间隔间的门被警戒线封锁,门框上挂着半条染血的白裙。死者是护理系大三学生林婉,因医疗事故导致大面积烧伤,在厕所隔间内用绷带自缢身亡。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报道附注栏写着:"据目击者称,死者遗体被发现时,手中紧攥着一把断齿梳,而厕所所有隔间的门锁均从内部反锁。"我翻到背面,泛黄的纸页上有手写批注:"此案存疑,法医报告显示死者指甲缝内提取到他人皮肤组织。"
午夜的雷声惊醒了我。手机推送来论坛新帖,楼主上传了段10秒视频:漆黑的厕所里,第七间的门缝透出幽蓝的光,隐约可见有个身影在梳头,每梳一下,就有黑色液体顺着发丝滴落。视频末尾,梳头的手突然转向镜头,手腕内侧浮现出暗红色的抓痕。
我攥着宿舍钥匙冲下楼。三教的走廊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女厕门口的"维修中"告示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第七间的门板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的抓痕,从顶端一首延伸到地面,凹陷处残留着暗红组织。我颤抖着打开手机录像,刚推进去半步,身后的门"砰"地关闭。
黑暗中响起指甲刮擦瓷砖的声音,从头顶、脚下、西面八方涌来。应急灯突然亮起,我看见每个隔间的门下方都渗出黑色液体,而第七间的门缝里,垂落着半截烧焦的头发。"还我梳子......"沙哑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我感觉有人冰凉的指尖划过脖颈。
转身的刹那,林婉腐烂的脸近在咫尺。她烧伤的皮肤下蠕动着黑色蛆虫,空洞的眼窝里伸出染血的绷带。"他们说我是医疗事故的替罪羊......"她举起断齿梳,梳齿间卡着人类的头发,"你看,这些都是陪我作伴的......"
隔间墙壁开始渗出腥臭的脓液,无数只手从墙面伸出,有的缠着绷带,有的焦黑变形。我被拽进第七间,看见马桶里漂浮着数十把断梳,水面倒映出的却不是我的脸——那是张布满缝合痕迹的陌生面孔,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染血的牙齿。
"该换你陪我了......"林婉的绷带缠住我的脖颈,我挣扎间撞倒垃圾桶,里面滚出十几把崭新的断齿梳,每把梳柄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最上面那把还沾着的血迹,刻着我的学号。
千钧一发之际,消防警报突然响起。刺眼的红光中,林婉的身影开始消散,抓着我的手纷纷缩回墙面。我跌跌撞撞逃出门外,撞见举着摄像机的校报记者。"你也来拍灵异视频?"他兴奋地展示相机,"刚才拍到第七间门缝里有蓝光,像是有人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相机屏幕上,我们身后的走廊里站满穿病号服的人影,他们整齐地梳着头发,掉落的发丝在地面编织成巨大的梳齿图案。而在画面右下角,保洁阿姨戴着的橡胶手套下,隐约露出烧伤后结痂的皮肤。
一周后,学校公告栏贴出讣告:保洁员李芳因突发疾病去世。我在收拾旧物时,发现抽屉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断齿梳,梳柄刻着"林婉"二字,梳齿间缠绕的头发正在缓慢生长。每当深夜经过三教,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梳头声,混着指甲叩击隔间门的声响:"叩叩叩......你看见我的梳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