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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的第七天，办公室的空气黏得能拧出水来。王阳明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水雾，目光扫过角落那台饮水机。深灰色的机身蒙着层薄灰，桶装水的蓝色塑料瓶里，漂浮着几缕可疑的絮状物，像极了从溺水者头发上扯下的碎发。
"王哥，帮忙换桶水呗？"实习生小李抱着文件夹从他桌前经过，马尾辫扫过饮水机时，瓶口突然传来细微的"啵"声，惊得两人同时回头。水面荡开细小的涟漪，却不见任何异物。王阳明扯出个僵硬的笑容，伸手触碰桶身，触手一片冰凉，像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
当天加班到凌晨三点，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王阳明抱着一摞报表走向饮水机，突然听见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他屏住呼吸，看着水龙头下方的接水槽里，不知何时多了枚银色的戒指。戒圈上缠绕着几缕黑色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背后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屏保，那是张公司团建时拍的照片，画面右下角的饮水机前，本该空无一人的位置，竟多出半截穿着碎花裙的身影。王阳明猛地转身，只看见自己映在玻璃幕墙上的倒影，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
第二天晨会，他特意提起戒指的事。总监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讳莫如深："上个月离职的小周，就是在加班时弄丢了婚戒。"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饮水机发出刺耳的嗡鸣，蓝色桶装水表面翻涌着细密的气泡，像极了人在剧烈挣扎时吐出的水泡。
连续三天，王阳明都在凌晨听见饮水机传来动静。有时是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有时是压抑的啜泣。他在办公桌下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画面里却只拍到自己梦游般走向饮水机的身影——他机械地拧开水龙头，将纸杯凑近水流，可摄像头的麦克风里，始终没有传来水流声。
更诡异的是同事们的反应。每当他提及饮水机的异常，所有人都露出古怪的微笑，说他最近压力太大。有次午休，他迷迷糊糊间看见隔壁桌的老张，正用饮水机接出的水擦拭皮鞋，浑浊的液体顺着鞋帮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暗红色的痕迹。
第七个加班夜，暴雨拍打着玻璃幕墙。王阳明刚把最后一份文件归档，就听见饮水机传来持续不断的滴水声。他握紧手电筒走过去，光束照亮桶身的瞬间，差点将手电摔在地上——蓝色塑料瓶里，赫然漂着张女人的脸！惨白的皮肤变形，腐烂的嘴唇半张着，浑浊的眼球首勾勾地盯着他。
王阳明转身就跑，却发现办公室的门被反锁了。身后的滴水声越来越密集，混合着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他抓起办公椅砸向玻璃幕墙，锋利的碎玻璃划破手掌，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整间办公室的灯光突然亮起。
同事们从各个隔间走出来，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总监慢条斯理地鼓掌："王哥，你终于发现了。"他指向饮水机，桶里的女人脸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气泡，正咕嘟咕嘟往上冒。
"这台饮水机，连接着二十年前的事故现场。"总监的声音变得沙哑，"当时施工队打穿了地下蓄水池，淹死了三个工人。后来这栋楼建成，我们特意把蓄水池改造成了地下水箱。"他抬起手，王阳明惊恐地发现，对方手腕上缠着水草，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小周不是离职，是被水箱里的东西拖下去了。"实习生小李扯开领口，脖颈处赫然有道紫黑的勒痕，"我们每个人，都在替它们找新的宿主。"
王阳明后退几步，后腰撞上饮水机。突然，水龙头自动打开，浑浊的污水喷涌而出，夹杂着腐烂的水草和头发。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感觉有无数只冰凉的手从背后抱住他，将他往水流里按。最后一刻，他听见总监在耳边低语："从你喝第一口水开始，就己经是我们的人了。"
次日清晨，清洁工打开办公室门，发现王阳明的尸体斜靠在饮水机旁，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七窍流出黑色的污水。而那台饮水机，依旧安静地立在角落，蓝色桶装水表面，漂浮着几缕细碎的黑发，像极了从溺水者头发上扯下的碎发。自那以后，每到梅雨季节，办公室里就会传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还有人声称，在饮水机的倒影里，看见过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水中沉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