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阁主,”
容慎之的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朝堂之上的铿锵,“老夫深夜叨扰,实乃事关重大,不得不为。”
萧琪瑶微微颔首,示意寒霜奉茶,自己则平静地回视着这位三朝元老。
“太傅言重了。您能屈尊至此,琪瑶己是感激不尽。不知太傅所言,是何要事?”
她心中清楚,能让容慎之如此郑重其事,绝非寻常。
容慎之并未落座,而是从宽大的袖袍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厚重油布包裹的扁平木匣。
木匣色泽暗沉,边角磨损,显然历经了漫长岁月。
在木匣的封口处,烙印着一个模糊的、造型奇特的印记。
似鸟非鸟!
似兽非兽!
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此物,乃容氏一族秘传,非到万不得己,不得示人。”
容慎之的语气愈发沉重,他将木匣轻轻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仿佛敲在了萧琪瑶的心上。
“太傅,这……”
萧琪瑶的目光被那木匣吸引,心中疑窦丛生。
容慎之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萧阁主可知,老夫的先祖,曾任前朝太史令,后又掌司天监,世代负责记录一些……不为外人道的皇家秘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份量。
萧琪瑶心头一凛。
皇家秘闻?
这与她,与悬壶阁,又有何干系?
容慎之缓缓打开木匣的搭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匣内,是一叠泛黄的绢帛,纸张脆弱,字迹却依旧清晰。
他从中抽出一份,轻轻展开。
“元司铎临终前所言的‘九阙图腾’,并非虚妄。”
容慎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向绢帛上绘制的一个图案。
那图案繁复而诡异,由九个扭曲的符号构成,隐隐透着一股血腥与杀伐之气。
“先帝晚年,性情大变,猜忌日深,视江湖武林为心腹大患。”
容慎之的声音艰涩,“为清除异己,巩固皇权,他秘设‘九阙卫’,专司屠戮江湖门派,而这‘九阙图腾’,便是九阙卫行动的密令标识!”
“什么?”
萧琪瑶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九阙图腾,竟是屠戮令!
元司铎的死,那些江湖传闻中的灭门惨案,难道都与此有关?
容慎之又从匣中取出几页绢帛,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个个名字。
“这些,便是当年被九阙卫灭门的江湖门派,以及……部分惨案的记录。”
他的手指在那些名字上划过,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血流成河的过往。
“天鹰堡满门三百余口,一夜之间,无一生还……”
“铁剑门,门主被枭首,弟子尽数坑杀……”
“流云庄……”
萧琪瑶只觉胸口发闷,那些冰冷的文字,此刻却化作一幅幅血腥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她仿佛能听到那些绝望的惨叫,闻到那浓郁的血腥。
“先帝以此图腾为令,掀起腥风血雨,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多少无辜性命,都断送在这‘九阙’二字之下!”
容慎之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痛惜与愤慨。
萧琪瑶的目光死死盯在那绢帛上绘制的完整“九阙图腾”之上。
那九个符号,每一个都像是用鲜血绘成,狰狞而可怖。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隔着衣衫,触碰到那枚贴身佩戴的青鸾玉佩。
忽然,她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僵住!
玉佩……
她迅速从颈间取出那枚青鸾玉佩。
玉佩温润,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鸾,而在青鸾之下,是两个古朴的篆字——“九阙”!
这两个字,她从小看到大,从未深思其意。
可此刻,当她将玉佩上的“九阙”二字,与绢帛上那血腥图腾中的符号笔法、神韵细细比对……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同源!
几乎是同源的笔法与神韵!
玉佩上的“九阙”二字,分明与那代表着屠杀与阴谋的“九阙图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阙……九阙……”
萧琪瑶指尖冰凉,抚摸着玉佩上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原来这玉佩……竟与那场屠杀有关……”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枚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是她身份的象征,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可现在,它却与一场场血腥的屠杀联系在了一起!
容慎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萧阁主,你……”
萧琪瑶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却异常坚定:
“太傅,这份秘档,可否借我一观?”
她必须知道更多!
母亲为何会有这枚玉佩?
沈家,她的父亲沈轩俊,又与这“九阙图腾”,与这场针对江湖的阴谋,有何关联?
先帝驾崩的隐情,父亲被构陷的细节……
这些线索,如同无数根丝线,因为这“九阙图腾”而纠缠在了一起,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感到自己离某些真相越来越近,那真相被层层迷雾包裹,却也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元司铎的仇,宇文霄的权势,如今又添上了这“九阙图腾”的惊天秘闻。
前路,愈发凶险。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屋内的沉寂。
“阁主!”
一名青鸾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焦急与警惕,“外面……外面有人求见!”
萧琪瑶收敛心神,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几分。
“何人?”
“是……是月见姑娘!”
青鸾卫的声音有些迟疑,“她看起来……不太好。”
月见?
那个一首被玄月宗追杀,身上同样带着诸多谜团的女子?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悬壶阁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