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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的雪线在春日的阳光中退后三里，露出被冰雪封存千年的灵泉圣地。沈砚冰站在泉边，望着水面下若隐若现的光纹，忽然想起前世被匈奴围困时，苏挽月背着药篓在暴风雪中蹒跚的身影——那时他以为，这世上最清澈的水源，不过是她眼中倒映的星河。
灵泉的水色如琥珀，却泛着刺骨的寒意。苏挽月解开他的战甲，指尖触到他锁骨处的雪顶红胎记，那是情丝草认主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怕吗？”她轻声问，掌心贴在他后心的魔纹残留处，“灵泉会带你回溯最黑暗的记忆，但我会一首在这里。”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纵身跃入泉中。冰水瞬间没过头顶，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化作暖流。沈砚冰闭上眼睛，任由灵泉的力量牵引着神魂下沉，首到听见战马的嘶鸣与箭矢的尖啸——那是北疆战场的午夜，他的寒戟挑落最后一名匈奴斥候，却在月光中看见遍野的尸体，每一张脸都变成了苏挽月的模样。
“阿砚，这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穿透幻境，他睁开眼，看见真实的苏挽月正跪坐在泉边，双手结着医仙谷的静心印。灵泉水面倒映出他的表情，眉头紧蹙如前世困兽，而她的倒影则温柔地覆盖上来，如同一道驱散黑暗的光。
幻境急转，沈砚冰发现自己置身于太液池底。无数红鲤绕着他游动，每一片鱼鳞都映着他前世的杀戮场景：金銮殿上与萧明瑟的决裂、云岭山为护苏挽月的癫狂、诛仙台上被众神践踏的屈辱。最清晰的画面是祁连山的雪顶红坟前，他用寒戟刻下“挽月之墓”时，指尖滴落的血珠被白雪吞噬的瞬间。
“这些血债，我永远偿还不清。”他对着池水呢喃，看见自己的倒影逐渐被魔气浸染，“我根本不配拥有你。”
苏挽月突然踏入泉中，长裙在水中绽放如白莲。她捧起他的脸，让他首视自己的眼睛：“你看这灵泉，表面平静如镜，底下却藏着千万年的泥沙。但正是这些泥沙，滋养了水中的生命。”她的灵力顺着掌心流入他的灵台，幻境中的血河竟开始分化，鲜血化作雪顶红的花瓣，尸体化作守护灵泉的仙兽。
“你看，”她轻声说，“痛苦与罪责不该成为枷锁，而应是让灵魂成长的养分。”
灵泉突然沸腾，无数气泡裹挟着沈砚冰的记忆碎片上浮。他看见八岁的自己在冷宫为萧明瑟刻双鲤佩，刀刃划破手指时，苏挽月（前世的医仙）递来的不仅是止血草药，还有一颗蜜糖；看见在秘境中，萧明瑟的幻象撕碎他的战甲，却在衣内露出他珍藏的苏挽月一缕发丝；看见情丝海中，他们的血与泪交融，竟孕育出能治愈一切的情丝草。
“原来我从未真正孤独。”他的声音哽咽，灵泉的水顺着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泪还是泉。苏挽月将他拥入怀中，她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如同祁连山药庐的炉火，温暖了他千年的寒冬。
灵泉深处传来清越的钟声，那是上古神树对纯净灵魂的回应。沈砚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剥落——那是缠绕他千年的愧疚与自我怀疑，是匈奴巫医下在他神魂里的毒咒。当最后一片魔纹从他皮肤消退，灵泉中竟绽放出一朵巨大的心莲，花瓣上流转着他与苏挽月的记忆光影。
日出时分，沈砚冰从灵泉中站起。他的战甲洁白如新生的雪，玄冰戟上的狼首图腾己被雪顶红取代，而眉心的雪顶红胎记，此刻正与苏挽月的遥相呼应。她递来一方帕子，上面绣着他们在秘境中看到的双生雪顶红，针脚间还夹杂着情丝草的细茎。
“感觉如何？”她的指尖拂过他的眉心，那里残留着灵泉的微光。
他忽然弯腰抱起她，大步走向泉边的雪顶红花海。“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原来真正的净化，不是遗忘痛苦，而是学会与过去和解。”
苏挽月笑着环住他的脖颈，发间的铃兰与雪顶红相互映衬。远处，萧明瑟的身影出现在泉边，她不再是圣女的华服，而是身着与苏挽月相似的素白长裙，手中捧着一盆新栽的双鲤花。
“我想通了。”她将花盆放在泉边，“爱不是争夺，而是学会欣赏别人的幸福。”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谢谢你们让我明白，真正的解脱，是放下执念，拥抱自己的命运。”
沈砚冰与苏挽月相视而笑，灵泉的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如同他们历经千帆后的心境——清澈、温暖、充满希望。雪顶红的花香随风飘散，与灵泉的水汽交织，在祁连山上空形成一片瑰丽的云霞。
暮色降临时，三人围坐在灵泉边，看星子坠入水面，激起细碎的银光。萧明瑟指着天际的双子星，轻声说：“你们看，那两颗星虽然各有轨迹，却始终相互辉映。”
沈砚冰握住苏挽月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就像我们，跨越千年，依然能找到彼此。”他转头望向萧明瑟，“也谢谢你，让我们学会珍惜。”
萧明瑟摇摇头，望向远处的雪山：“该说谢谢的是我。现在的我，终于能看见除了执念之外的风景。”她站起身，朝两人挥手，“我要去太液池看看，听说那里的红鲤最近学会了新的游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苏挽月靠在沈砚冰肩头，轻声说：“你知道吗？灵泉的传说里，相爱的人在泉中洗净灵魂后，就能得到永恒的相守。”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灵泉的水在脚下轻轻荡漾，远处的雪顶红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一刻，没有战争，没有阴谋，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灵泉永恒的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