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月河的波光在暮色中碎成千万片磷火,倒映着两岸猩红的灯笼,像一条蜿蜒的血色长蛇。陈默倚在跨河大桥的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着三枚古铜钱——周若用朱砂红绳为他编的护身符正在发烫,仿佛在警告某种逼近的恶意。
耳机里传来顾沉沙哑的电子音:”河床下的灵能读数突破阈值了,你脚下十二点钟方向,三十米深。”
陈默闭目凝神,掌心贴上冰冷的桥面。经过三个月的特训,他的灵觉己能穿透混凝土的阻隔——地脉中黏稠的黑潮正顺着钢筋脉络上涌,像无数条苏醒的毒蛇在混凝土中游走。当他试图深入探查时,突然”看”到一张腐烂的童脸从钢筋缝隙中浮现,嘴角撕裂到耳根,发出无声的尖叫。
“市政厅坚持要办月神祭。”林清的冷笑声切入通讯频道,背景是庆典彩排的喧闹声,”那些蠢货说停办会影响二十亿旅游收入——在他们眼里,人命还不如烟花值钱。”
河面突然炸开一团银芒。陈默翻身跃上栏杆,看见周若踏着燃烧的符纸破水而出。她墨绿色的旗袍下摆滴落的不是河水,而是沥青般的黑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怀里紧抱的青铜鼎刻满逆五芒星纹路,鼎耳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末端竟拴着半具孩童骸骨。
“第七个阵眼。”周若将鼎抛给陈默,指尖燃起灵火烘烤湿透的衣料。火焰跃动的瞬间,陈默瞥见她小臂皮肤下流转的金丝——那是上周对抗煞鬼时留下的晶体化伤痕,灵医说这些金丝正沿着血脉侵蚀她的心脏。
“张明远在河道布了七煞锁龙阵。”周若的声音比河水更冷,”月圆之夜,整个城月市会变成活祭坛...”
她突然噤声。对岸商业街的LED巨幕正在循环播放月神祭宣传片,吉祥物”月兔”的笑脸突然扭曲——绒毛耳朵裂变成灵鸟的尖喙,粉红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行人驻足拍照,无人察觉屏幕里的怪物正对着镜头吞咽口水。
“认知污染。”周若掐灭灵火,面具下的下颌绷紧,”他在用灵能篡改集体潜意识,等月圆之时...”
夜市的喧嚣中传来金属刮擦声。陈默开启灵视,瞳孔浮现金色纹路——每个摊主身后都拖着半透明的触须,末端刺入顾客的后颈。卖糖画的老人舀起糖浆时,铁勺在铜锅上刮出骨肉分离的声响;套圈游戏的奖品变成腐烂的断手,孩童们却欢笑着将铁环抛向空中。
“别看。”周若突然捂住他的眼睛,掌心结霜的寒意刺入神经,”普通人的精神承受不住这种真相。”
陈默握住她的手腕,摸到黏腻的触感——黑液腐蚀了她的手套,露出的皮肤布满蜂窝状溃烂。那些污血仿佛有生命,正顺着两人相触的肌肤试图攀附他的手臂。
“西南象限!”顾沉的警报与破风声同时炸响。陈默揽住周若的腰跃下桥栏,原先站立处被黑色冰棱洞穿。河水沸腾般翻涌,上百具身披铜甲的骷髅浮出水面,锈蚀的头盔下没有面孔,只有两簇暗红火焰在颅骨内跳动——与周若锁骨间的晶体同源的邪光。
“阴兵借道...”周若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猩红的敕令符,”去找阵眼!我断后!”
血符炸开的瞬间,陈默冲向河堤。青铜鼎在他怀中震颤,鼎内传出婴孩啼哭般的回响。排水口深处,倒悬的青铜棺被铁链锁在岩壁上,棺盖缝隙渗出沥青状物质,无数市民的虚影在其中挣扎——那些被抽离的生魂面容扭曲,嘴巴被缝合成月牙形状。
“破!”陈默并指成剑,金纹凝聚的灵刃劈向铁链。金属断裂的轰鸣中,棺盖突然滑开,腐臭的黑雾喷涌而出。他瞳孔骤缩——棺内蜷缩着林清的”尸体”,她脖颈处的贯穿伤与三天前遇袭时一模一样,完好的右眼突然转动,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
“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林清的”尸体”咧开嘴,发出的却是张明远的声音。陈默的护身符轰然炸裂,封印在右臂的灵鸟王残羽苏醒,黑红纹路如活物般爬上他的脖颈。
河面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周若的冰咒与阴兵之火碰撞出蓝红交织的漩涡,她面具崩裂的刹那,陈默看见那些金丝己蔓延到她眼尾——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将她雕琢成琉璃般易碎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