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百物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七夜夺魂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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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夜行百物志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5300
更新时间:
2025-05-16

子夜两点的槐荫巷像条被咬断脖子的蜈蚣,七百二十块青石板缝里渗着暗红锈迹。陆夜来第三次经过“老张头修车铺”时,霓虹灯管忽然爆出蓝火,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舔得干干净净。他后颈汗毛倒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符纸——这是上周在城隍庙前,那个戴墨镜的算命瞎子强塞给他的,说能挡“剥皮影”。

“小伙子,印堂发黑呦。”瞎子沙哑的嗓音混着香灰味钻进耳朵,“尤其右肩头,三盏阳火灭了两盏半。”陆夜来当时嗤笑着把符纸揣进裤兜,此刻却死死攥住,指尖触到符胆处凸起的朱砂痣,那是用尸油混着鸽血画的镇魂咒。

巷口24小时便利店的霓虹招牌忽明忽暗,穿红马甲的店员趴在柜台上,后脑勺对着陆夜来。他数着步子往前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的簌簌声。回头时,店员依然保持着趴卧姿势,但收银台上却多了包未拆封的苏烟——正是他常抽的牌子。

冷汗浸透工字背心时,陆夜来瞥见右侧“绣缘旗袍店”的橱窗。玻璃映出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本该空荡荡的身后,竟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旗袍下摆开衩处露出的不是腿,而是团漆黑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七根铁链,每根铁链都拴着个蜷缩的婴儿。

“叮铃——”旗袍店门檐下的铜铃无风自动。陆夜来撞开玻璃门冲进去,八仙桌上的老座钟正好敲响第十二下。穿阴丹士林布衫的老太太从内室转出,发髻上插的玉簪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后生仔要裁衣?”她咧开没牙的嘴,喉头滚出痰音,“我绣缘庄的衣裳,死人穿着都合身。”

陆夜来刚要后退,余光扫到墙上的顾客合影。1947年的黑白照片里,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抱着琵琶坐在中间,她腕间的血玉镯在闪光灯下泛着妖异红芒——与老太太发簪上的玉簪竟是同一块料子!

“这是杜老板第七房姨太太。”老太太突然贴近,腐臭的口气喷在陆夜来耳畔,“她最爱用婴儿脊髓调的胭脂,说这样弹琵琶时,曲调里都带着奶香。”陆夜来这才发现,内室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婴孩在哭嚎。他转身要逃,却撞翻案上的针线篮,七根金线缠住脚踝,线头处连着七枚浸透黑血的绣花针。

子时的梆子声从巷尾传来,混着木屐敲打青石板的脆响。穿木屐的少女抱着琵琶走过旗袍店,她每走一步,陆夜来就看见自己影子淡一分。等她消失在“往生当铺”的匾额下时,他的影子己经薄得像层蝉翼,仿佛随时会飘起来。

“子时三刻,百鬼夜行。”老太太突然咯咯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后生仔可知,这槐荫巷为何叫‘剥皮巷’?”她枯枝般的手指划过陆夜来后颈,冰凉触感让他想起修车铺门帘上挂着的鳄鱼皮。

当铺的铜锣声突然炸响,陆夜来趁机扯断金线冲出门。月光下,整条巷子的商铺招牌都在滴血,血珠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七”字。他狂奔到巷口时,发现来时的路变成了堵灰墙,墙上密密麻麻钉着七百二十枚铜钉,每枚铜钉都穿着张人皮。

“叮——”修车铺的风铃又响了。陆夜来躲进废弃的电话亭,透过玻璃看见穿旗袍的女人正跪在地上,用绣花针缝合自己的影子。她每缝一针,电话亭外的路灯就灭一盏,等她缝到第七针时,整个槐荫巷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找到你了。”女人突然出现在电话亭外,月白旗袍上绽开朵朵血梅。陆夜来这才看清,她缝的不是影子,而是七个蜷缩的婴魂!婴魂们抓着金线爬进电话亭,最小的那个突然张开嘴,嘴里涌出的不是哭声,而是陆夜来三天前在“夜来香”舞厅唱过的《夜上海》。

千钧一发之际,陆夜来摸到裤兜里的打火机。这是他送外卖时用来检查煤气灶的,此刻火苗蹿起三尺高,婴魂们尖叫着缩回旗袍里。女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用金线缝合的胸膛,七道缝合线组成北斗七星状,最下方那道线头处,还拴着半枚带血的乳牙。

“陆先生可识得这颗牙?”女人指尖挑起乳牙,牙根处刻着“杜”字,“三年前你替杜家送外卖时,偷吃的那碗酒酿圆子里,可混着我家小姐的骨灰呢。”陆夜来胃里翻江倒海,终于想起那个暴雨夜——他撬开杜家祖宅的锁,在灵堂里偷吃了供桌上的酒酿圆子,当时就觉得甜得发齁。

旗袍突然裂成七片,七个婴魂裹着血雾扑来。陆夜来退到墙角时,后背撞上具冰冷的尸体。他哆嗦着摸出手机照明,光束中映出张腐烂的脸,正是三天前失踪的外卖员小王!小王胸前的工作牌上,用红笔写着“第七单”,而他的影子,正被七根铁链拴在陆夜来脚下。

婴魂们突然发出欢快的笑声,它们抓着铁链将陆夜来拖向当铺。当铺柜台后,掌柜的正在给客人称银子,客人赫然是三天前横死街头的“夜来香”苏青霭!她腕间的血玉镯与旗袍女的玉簪相映成辉,镯心处嵌着半枚乳牙,与旗袍女手中的正好拼成一对。

“陆先生来得正好。”苏青霭撩开额前碎发,露出眉心处的弹孔,“这往生当铺,收的就是你们这些偷吃阳间饭的活人。”她掌心的银元突然变成襁褓,襁褓里裹着个啼哭的婴孩,婴孩脖颈处系着陆夜来的工牌。

陆夜来转身要逃,却撞进个温热的怀抱。穿唐装的男人叼着雪茄,正是当铺掌柜杜子腾。他怀里的猞猁突然扑向陆夜来,利爪划开他衣襟时,掉出半张发黄的当票。当票上用朱砂写着“典当阳寿三十年,换取杜门香火续”,落款处按着七枚血指印,最下方那枚,分明是陆夜来三天前偷吃的酒酿圆子!

“三更天到,典当行开。”杜子腾吐出烟圈,猞猁的绿瞳在黑暗中亮起,“陆先生可知,这槐荫巷每家店铺,都是用活人阳寿点的长明灯?”他指向旗袍店,只见七盏人皮灯笼依次亮起,每盏灯笼里都飘着个无头婴魂,它们手中捧着的,正是陆夜来送过的外卖餐盒。

当铺的铜锣声突然变成哀乐,陆夜来发现自己影子正在融化。他摸出瞎子给的符纸,符胆处的朱砂痣突然渗出血来,在墙上投出七道人影。那些影子挥动哭丧棒,将婴魂们砸进墙上的铜钉阵。旗袍女凄厉惨叫着现出原形——竟是张被剥了一半的人皮,人皮上还留着弹孔,正是苏青霭眉心的位置!

“原来你们早就死了!”陆夜来踉跄后退,踩到个硬物。低头看去,是上周失踪的流浪汉老张的修车工具箱,箱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剪报,头版标题赫然是“杜门惨案:七子连环命丧火海”。1947年的老照片里,杜家七兄弟正围着口棺材,棺材上贴的符咒,与瞎子给的符纸一模一样。

鸡鸣声破晓时,巡警在槐荫巷发现了陆夜来。他蜷缩在电话亭里,怀里抱着七盏熄灭的人皮灯笼,灯芯上缠着半截金线。法医检查时发现,他后颈处多了七个针眼,组成北斗七星状,而他的影子,薄得像层蝉翼,正随着晨风渐渐消散。

三天后,城隍庙前的算命瞎子又支起摊子。他摸着新到的符纸,墨镜后闪过诡异的红光:“下一个该轮到谁呢?让我想想,城东开殡仪馆的陈老板,还是警局新来的实习法医……”摊位下,七枚带血的乳牙在瓷罐里轻轻摇晃,牙缝间还嵌着未化的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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