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生门开
血月坠入龙首山巅时,我跪在祠堂废墟中,掌心紧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青铜椁残留的寒气在经络中游走,腕间那道被量子灼伤的疤痕正渗出暗金色液体——这是穿越时空裂隙的代价。
"咔嚓——"
祠堂残存的东墙突然爬满冰霜,墙皮剥落处显出一道暗门。门环上蟠螭纹的铜绿间,竟嵌着枚刻有"秦"字的玉珏,与母亲临终前交付的遗物如出一辙。当我将玉佩按入凹槽时,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三百盏鲛人油灯沿着石阶次第亮起,照出条首通龙脉核心的密道。
戌时三刻,密道尽头浮起九层祭坛。玄铁浇筑的基座上,五口雕着应龙纹的青铜鼎环列成阵,鼎中沸腾的不是寻常祭品,而是泛着荧光的苍青色液体——每滴都映着位新娘自戕的画面!
"坎水离火,归位!"
王道长残魂突然显现在震位,他手中桃木剑己断作三截,剑柄处绑着的正是我儿时的胎发。我循着他所指方位望去,但见中央祭坛上悬着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身着的鎏金嫁衣上,百枚避尘珠正随呼吸起伏明灭。
"这才是真正的往生门......"我抚过棺椁表面的云雷纹,指尖突然刺痛。当血珠渗入纹路时,水晶棺盖突然透明化——棺中躺着的竟是十八岁的母亲,她心口插着的不是银剪,而是半截刻满巫文的龙角!
祭坛西角的地砖突然塌陷,西具缠着锁魂链的青铜人俑破土而出。它们关节处钻出的不是机关齿轮,而是浸透尸油的合欢绳,绳头系着的青铜铃正与祠堂招魂时的频率共振。当铃声响到第七下时,母亲的眼皮突然颤动,嫁衣袖中滑出卷泛黄的族谱——展开的刹那,三百个"刘峰明"的姓名如活虫般蠕动起来!
"吉时将至!"
五姓家主的声音从鼎中传来。我挥剪斩断缠向水晶棺的合欢绳,却发现刃口崩出裂痕——这些绳索竟掺着龙脉淬炼的陨铁!离位铜鼎突然炸开,浮起的不是香灰,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卦钱,钱眼处钻出的尸蚕正啃食着我的影子。
子时更漏响起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旋转。我借离心力跃上水晶棺椁,棺盖内壁用朱砂绘制的星宿图突然活过来,二十八宿的位置正与母亲嫁衣的珍珠排列吻合。当指尖触及紫微垣时,祭坛底部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条被剜去逆鳞的白蛟破岩而出,它额间嵌着的青铜镜中,赫然映出我前世身着道袍剜心的场景!
"原来是你......"白蛟口吐人言,断角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金沙。金沙落地凝成三百金甲兵,它们手中长戈的纹路竟与《鲁班书》缺失的书页完全一致。我翻身躲过戈阵突刺,后颈突然撞上冰冷的棺壁——母亲的右手不知何时己穿透水晶,腐烂的指尖正抵着我的命门!
母亲指尖触到命门的刹那,嫁衣袖口的避尘珠突然炸裂。我嗅到股奇异的腐香——这气味与祠堂暗格中封存的巫蛊瓮一模一样!水晶棺椁突然渗出粘稠黑液,那些液体攀附在皮肤上,竟显出密如蛛网的命理纹路。
"咔嚓!"
白蛟的青铜镜面突然浮现裂纹,镜中前世的我猛然转头,手中染血的龙角竟与今生母亲心口的断角完美契合。三百金甲兵突然调转戈头,锋刃割破虚空时,我窥见惊悚真相——这些阴兵铠甲内裹着的不是尸骸,而是历代"刘峰明"被剥离的魂魄!
"时辰到了......"
王道长残魂突然化作青光注入桃木断剑。剑身浮起的敕令符穿透水晶棺,母亲腐烂的右臂突然暴涨,五指如刀插进白蛟断角处。当黑血喷溅在祭坛时,九层台阶应声亮起血色卦象,每一爻都对应着我脊椎骨节的凹痕。
离位铜鼎中突然升起盏人皮灯笼,火光里映出五姓家主围坐在龙脉气眼的场景:他们脚下踩着七星灯阵,灯油竟是历代新娘的骨髓!钟家家主手中的青铜杵突然指向虚空,杵尖迸发的血光竟穿透时空,首刺我后心而来。
我翻身滚下祭坛,原先站立处的地砖突然熔成赤红铁水。白蛟突然发出悲鸣,它的逆鳞处钻出条生着人面的蛊虫——那面容竟与守祠人刘老汉分毫不差!蛊虫口吐金沙,落地凝成三百道婚书,纸页间爬满正在交媾的合欢蛊。
"破军移位!"
我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银剪刃口。沾染龙脉怨气的血珠突然沸腾,化作九条赤链缠住白蛟。当锁链没入其七寸时,前世记忆如洪流倾泻:原来我亲手斩杀的并非恶蛟,而是即将化龙的母亲胞妹!
水晶棺突然炸成齑粉,母亲的尸身悬浮半空。嫁衣上的避尘珠尽数化为眼瞳,每只瞳孔都映着个正在分娩的妇人。当地支方位与星宿重合时,她的腹部突然撕裂,钻出条双头黑蛟——左边的头颅长着祖父的脸,右边赫然是华云梦!
"好孙儿,这往生门需用至亲魂魄献祭......"黑蛟两张嘴同时吐出人言。我挥剪斩向华云梦的头颅,刃口却被龙角卡住。王道长残魂突然厉喝:"兑宫七步,钉龙骨!"
脚踏罡步的瞬间,整座祭坛开始坍缩。我拔出心口逆鳞掷向震位,鳞片化作青铜钉穿透黑蛟下颌。当污血喷涌而出时,母亲的尸身突然张开双臂——她后背浮现出整条龙脉舆图,气眼处钉着的正是我出生时的襁褓!
白蛟突然挣断赤链,断角处射出金光。光芒所及之处,九层祭坛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匣,每个匣中都传出指甲抓挠声。当首只匣盖弹开时,爬出的竟是浑身生鳞的男婴,他脖颈处浮现的卦象正与我的命盘相生相克!
"这才是真正的五姓联姻......"黑蛟狂笑着搅动身躯,祭坛底部突然升起口青铜巨钟。钟面刻着的往生咒文正在倒流,当最后个"卍"字逆转时,我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响——三百个前世正在不同时空同时赴死!
黑蛟的双头喷出腥风,祭坛西周的青铜鼎突然齐声嗡鸣。母亲悬浮的尸身骤然睁眼,嫁衣上的百枚避尘珠竟化作三百只复眼,每只瞳孔中都映着个被铁链贯穿的"我"——从道光年的秀才到宣统年的货郎,每一世皆在龙脉深处刻下血咒!
"乾坤倒转!"
我咬破舌尖,以精血在银剪刃口画出敕令符。符光触及白蛟断角的刹那,九层祭坛的地砖突然翻起,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人俑——它们手中捧着的不是祭器,而是历代新娘被割下的舌头,舌尖皆刺着"癸亥"二字!
王道长残魂突然附身断剑,桃木剑柄爆出青光。剑光穿透黑蛟右首华云梦的面门时,她腐烂的半张脸突然脱落,露出钟家家主惊愕的神情:"你竟敢......"话音未落,黑蛟左首的祖父头颅猛然暴长,獠牙刺穿我的肩胛,龙毒顺着血脉首冲心脉。
剧痛中,我扯断缠在腕间的合欢绳,绳结炸开的蛊虫扑向青铜人俑。当虫群啃噬人俑手中的舌头时,整座地宫突然回荡起凄厉的哭嚎——那些被禁言三百年的新娘冤魂,正从每一道砖缝中渗出!
白蛟的断角突然迸射金光,光芒所及之处,母亲尸身背后的龙脉舆图骤然鲜活。我窥见舆图气眼处钉着一枚青铜卦钱,钱面"破军"纹路正与脊椎骨节共鸣。银剪脱手飞出,携着往生咒文刺向卦钱,却在触及的瞬间被玄铁基座吸住——原来这祭坛本身就是块巨大的镇龙碑!
"痴儿,还不明白吗?"黑蛟的祖父头颅口吐金沙,沙粒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场景:青衫方士跪在龙脉裂口,将尚在襁褓的我递给五姓家主。他们手中银剪剪断的并非脐带,而是一条从龙尸腹中扯出的肉须!
水晶棺爆裂的粉尘突然聚成漩涡,母亲的尸身在风暴中寸寸龟裂。当最后一片嫁衣碎片剥落时,她心口的龙角突然活化成条白鳞小蛇,顺着我的伤口钻入血脉。识海轰然炸开,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我正是那剜心的青衫方士,而白蛟竟是被我亲手钉入龙脉的胞妹!
"哥......"
白蛟的独目突然淌出血泪,额间青铜镜映出我前世手持龙角的狰狞模样。三百金甲阴兵齐声悲鸣,它们掀开面甲,露出的赫然是历代五姓家主的面容!玄铁基座应声崩裂,九口青铜鼎中的荧光液体倒灌而入,在地面汇成张巨大的太极图——阴鱼眼坐着母亲的残魂,阳鱼眼浮着我的命灯!
"往生门开,阴阳逆乱!"
五姓家主的声音从鼎中传来。太极图突然旋转如轮,我的三魂七魄被生生扯出躯壳。在魂魄离体的刹那,窥见龙脉最深处埋着口缠满红绸的青铜匣——匣中锁着的不是珍宝,而是三百张写着同一生辰八字的合婚庚帖!
魂魄悬在太极图上的刹那,青铜匣中的三百张庚帖突然自燃。火光穿透龙脉岩层,将前世今生熔作一炉——青衫方士的指尖血正顺着时光裂隙,滴落在今生我破碎的命灯之上!
"乾坤借法!"
我以魂为笔,在虚空画出敕令血符。符光触及青铜匣的瞬间,匣面应声炸裂,飞溅的铜片中浮出卷龙鳞制的婚书——男方生辰与我一模一样,而女方名讳处竟蠕动着母亲与华云梦的血肉!
白蛟突然挣断锁链,断角处迸发的金光凝成柄斩龙铡。当铡刀落向太极图时,母亲的残魂突然跃入阴鱼眼,她腐烂的双手结出往生印:"明儿,记住兑宫三步!"
我踏着罡步避过铡刃,魂魄坠入阳鱼命灯。灯芯爆出青焰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钉——每根钉子上都刻着巫蛊密文,正钉在龙脉三百处要穴!
"破!"
银剪穿透太极阵眼,阴阳双鱼轰然炸裂。五姓家主的惨叫从鼎中传来,他们寄魂的青铜人俑开始融化,滚烫的铜汁中浮出九颗跳动的心脏——每颗心上都插着半截合欢绳,绳头系着我的胎发!
白蛟的独目突然淌出清泪,额间青铜镜映出千年前的真相:我剜心的胞妹秦娥自愿化蛟,以身为饵诱我入局。她断角处封印的,正是五姓先祖篡改命格的巫蛊核心!
"阿兄...动手..."白蛟突然口吐人言,龙尾扫向青铜匣。匣中飞出的婚书突然活过来,纸页间钻出条双头蛊虫——左边的头颅是祖父,右边是钟家家主!
我并指为剑,蘸着心口龙毒画出斩祟符。符光触及蛊虫的刹那,龙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三百根青铜钉齐齐飞出,在虚空拼成柄降魔杵,杵尖正对太极图残存的阵眼!
"轰——"
地宫穹顶被金光撕裂,母亲残魂突然与秦娥的龙魄相融。她们化作青白两道流光注入银剪,刃口暴涨的寒芒中,我窥见往生门真正的秘密——那道青铜门扉后根本没有轮回,只有口沸腾的血池,池中沉浮着历代"刘峰明"被剥下的面皮!
"吉时到!"
五姓家主的残魂突然从血池中爬出,他们腐烂的手掌按在我的天灵。生死一线间,怀中的《鲁班书》突然焚毁,灰烬凝成母亲临终的血书:"坎离移位,龙角为匙!"
我猛然扯下秦娥的断角,狠狠刺入自己心口。龙血喷溅在血池的刹那,整条龙脉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沉浮的面皮突然睁开眼,三百个"我"齐声诵念往生咒,声浪震得青铜门扉轰然洞开!
门内涌出的不是阴兵,而是滔天血浪。浪头站着个戴鎏金面具的巫祝,他手中青铜剑挑着的,正是我第一世刻在龙脉上的命符!当地支方位与星宿重合时,面具突然碎裂——露出的,竟是今世我苍老的面容!
"往生门开的从来不是生路......"巫祝的声音与我魂魄共振,"而是三百世轮回的献祭阵!"
血池突然伸出无数鬼手,母亲的残魂在浪尖凄厉尖笑。当青铜剑刺穿我魂魄的刹那,窥见最后真相:所谓五姓联姻,不过是我第一世为求长生,用自己血脉布下的借命邪阵!
血池翻涌的浪头打湿青铜剑刃时,我窥见剑身映出的倒影——那鎏金面具下的面容正在急速衰老,皱纹中游走着细如发丝的蛊虫。母亲残魂的尖笑突然凝滞,她腐烂的双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团跳动的青光:"明儿,这才是真正的阵眼!"
青光触及血浪的刹那,三百张漂浮的面皮突然合拢,拼成张覆盖整个穹顶的巨脸。当那张与我完全相同的脸睁开竖瞳时,龙脉深处的青铜钉齐齐震颤,钉身上的巫蛊文开始倒流!
"秦娥!"我嘶吼着捏碎掌心的龙鳞。断角突然迸发金光,白蛟残魄从血池底部冲天而起,她额间的青铜镜映出千年前的雨夜:我跪在龙脉裂口,将银剪刺入胞妹心口时,她腹中跃出的不是龙胎,而是团裹着巫咒的合欢蛊!
五姓家主的残魂突然发出惨叫。他们的心脏在血浪中爆裂,飞溅的碎肉里钻出条条双头黑蛇——蛇身鳞片次第翻开,每片鳞下都钉着枚青铜卦钱!当群蛇扑向悬浮的巫祝时,他手中的青铜剑突然调转剑尖,贯穿自己眉心:"乾坤归位......"
整座血池突然静止,浪尖凝结成冰。我踩着浮冰跃向巫祝,在触及其尸身的瞬间,识海涌入三百世记忆——原来每一世自戕的"刘峰明",都在用自己的魂魄加固龙脉封印!
"哥...收手吧..."白蛟残魄突然缠住我的腰身。她断角处渗出金色龙血,在虚空画出道逆转的往生符。符光扫过处,血池底部升起九根盘龙柱,每根柱面都刻着被篡改的婚书!
母亲残魂突然发出非人尖啸,她撕开自己的天灵盖,颅骨中爬出只生着人面的蜘蛛。当蜘蛛扑向盘龙柱时,我后颈逆鳞应声脱落,化作青铜钥匙插入柱底锁孔——龙吟响彻地宫的刹那,钥匙突然长出细密肉须,顺着血脉钻入心脏!
"你才是钥匙......"巫祝的尸体突然口吐人言。他的鎏金面具炸成碎片,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真容——那竟是被三百根青铜钉贯穿的秦娥本体!
血池突然沸腾如熔岩,我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当最后一块血肉坠入池中时,白骨森森的指节突然抓住盘龙柱——三百世的"我"正从柱面浮雕中爬出,他们腐烂的掌心各握着块逆鳞碎片!
"夫君......"
血浪中突然浮起顶猩红喜轿。轿帘掀开时,三百个新娘齐齐伸手,腐烂的指尖同时戳向我的命宫。剧痛中,我听见龙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那口封印着初代鬼帝王的青铜椁,正在无数婚书的托举下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