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出水

第五章 龙出水

血色漩涡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我攥着星光剑的指节己泛白。镇魂井中的啼哭忽远忽近，竟与记忆中灵胎的呜咽声分毫不差。鱼塘深处传来青铜锁链的拖曳声，水面突然浮起八具无头尸骸——它们脖颈断口处钻出的肉须，正托着那口本应沉底的雕龙黑棺！

"癸水倒灌，阴龙归位......"

王道长残破的魂魄突然显现在槐树残枝上，他手中招魂幡的裂口处正渗出黑血。我转身欲问，却发现他脖颈处缠着条合欢绳——绳结另一端隐入井口，正随着啼哭声有规律地抽动。

子时三刻，井沿青石突然爬满霜花。我解下玉佩贴近井壁，青光映出井底骇人景象：三百个鬼婴倒悬在钟乳石间，脐带相互纠缠成血色蛛网。蛛网中央裹着团蠕动的肉块，表面凸起的人脸正是我失踪那日的模样！

"明哥哥......"

肉块突然发出华云梦的声音，表面裂开道细缝。当瞳孔凑近的刹那，裂缝中猛然伸出双青紫小手——掌心赫然生着与我后颈一模一样的逆鳞纹！

井水突然沸腾，裹着肉块冲天而起。我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脐带，腥臭的血雨却模糊了视线。当抹去眼帘上的污血时，黑棺己悬在井口上方，棺盖缝隙中垂下的合欢绳，正将肉块缓缓拽入棺中。

"拦住它！"母亲残魂化作的白绫突然绷首，"那是你的先天元魄！"星光剑劈在合欢绳上却迸出火星，绳结中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鬼眼——每只瞳孔都映着五姓女子自尽的场景！

黑棺轰然开启的瞬间，整座刘家村的地面开始龟裂。我从裂缝中窥见地脉深处盘踞的龙骸，那畜生心口插着的，竟是母亲当年用的银剪！龙爪突然挣动，震得我怀中玉佩险些脱手。青光扫过龙睛时，窥见骇人真相——所谓龙脉，不过是祖父将三百新娘魂魄熔铸成的邪物！

肉块己完全没入黑棺，棺中传出骨骼重组的脆响。我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剑身，星光暴涨的刹那，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断裂的轰鸣。十八具缠着红绸的尸骸破水而出，她们腐烂的指尖同时结印，空中顿时阴雷密布。

"乾坤倒转！"

我以剑指天，星光撕裂雷云。当光芒笼罩黑棺时，棺中肉块突然炸裂——飞溅的碎肉中，浑身覆满青鳞的婴孩正蜷缩着，额间第三只眼缓缓睁开！

青鳞婴孩的竖瞳迸出血光时，我脊椎处的逆鳞突然片片倒竖。鱼塘水面炸开九道水柱，青铜鼎破水而出的刹那，鼎耳处的饕餮纹竟化作活物，张开巨口吞下三具无头尸骸！

"坎离移位！"母亲的白绫缠住我的手腕，强行拽离鼎口。腥风擦着耳际掠过，青铜鼎表面浮现流动的铭文——那些本该记载祭礼的篆字，此刻竟扭曲成我的七世生辰。当最后一道生辰刻完时，鼎腹突然裂开蛛网纹，渗出散发着腐香的暗红液体。

"是尸油......"我掩住口鼻，星光剑却突然脱手飞向鼎耳。剑柄处的北斗纹与鼎身铭文嵌合的瞬间，整座鱼塘的水位开始暴涨。浑浊的水流中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青鳞婴孩的竖瞳——那瞳孔深处，分明是五姓祠堂地窖的景象！

婴孩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啼哭，声波震碎半数铜镜。残存的镜片中，我看见地窖那具不腐尸身正在融化，尸水渗入砖缝，在地面汇成五毒图案。当蝎尾触及坤位时，祠堂梁柱突然倒塌，藏在暗格中的三百张婚书如雪片般飞出——每张婚书背面都渗出黑血，凝成"癸亥年七月初七"！

"快斩断脐带！"华云梦的残魂突然从鼎耳处浮现。我这才惊觉，青鳞婴孩的脐带竟穿透阴阳，另一端连在五姓祠堂的地脉上。星光剑劈向脐带的刹那，地窖方向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不腐尸身突然破土而出——那身褪色的嫁衣下，数百条鬼蛇正啃噬着发黑的骸骨！

"阿姊......"尸身突然发出母亲的嗓音，腐烂的指尖捏着半块玉佩。当残缺的玉面与我的玉佩相触时，青光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的雨夜：祖父将尚在襁褓的我放入青铜鼎，鼎中沸腾的却不是水，而是五姓女子的经血！

青鳞婴孩突然暴起，竖瞳中射出三道血箭。我翻身滚入鼎底，箭矢擦过肩头时，窥见鼎内壁的暗格——里面封存着十八盏七星灯，灯油里泡着发黑的脐带残片！当指尖触及灯盏时，母亲临终的尖叫突然在脑海炸响："明儿，兑位第七盏！"

第七盏灯的青铜底座突然弹开，露出卷泛黄的宣纸。血渍斑斑的"破"字下，画着条被银剪贯穿的白蛟——蛟龙逆鳞处标着红圈，正是我后颈胎记的位置！

祠堂方向的地面突然塌陷，不腐尸身踏着鬼蛇走来。她腐烂的胸腔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三百张婚书在其身后拼成血色太极图。当太极图开始旋转时，我怀中的玉佩突然融化，玉液渗入脊椎逆鳞处，灼烧感瞬间蔓延西肢百骸。

"还不够......"尸身突然扯开自己的头皮，露出底下森森头骨。天灵盖上钉着的青铜钉突然脱落，钉身上刻着的，竟是华云梦的生辰八字！

青鳞婴孩的啼哭陡然凄厉，鱼塘底部的龙骸突然挣断锁链。当龙爪破水而出的刹那，我握着银剪跃向龙颈。逆鳞与剪刃相触的瞬间，整条龙脉突然透明——三百新娘的魂魄正被囚禁在龙骨之中，她们腐烂的指尖同时指向祠堂地窖！

银剪在龙颈处擦出刺目火星，华云梦脖颈的朱砂痣突然渗出血珠。血珠坠入太极图时，整座地窖突然透明——五姓家主正将不腐尸身置于青铜祭台，三百根浸血的银针穿透尸身要穴，针尾系着的合欢绳正与青鳞婴孩的脐带相连！

"她们是双生胎......"母亲的白绫突然缠住我的手腕。当华云梦残魂融入太极图时，窥见三十年前雨夜：接生婆剪断的脐带竟是一对双生女婴，祖父将妹妹炼成鬼媒婆，而姐姐秦霜带着逆鳞出逃！

青鳞婴孩突然发出女童的嬉笑，竖瞳中映出祠堂地窖的青铜匣。匣内泛黄的婚书突然自燃，火中浮现出新的谶语："双生逆命，破军归位"。我后颈逆鳞应声脱落，化作青铜钥匙插入祭台锁孔。

"轰——"

祭台崩裂处涌出滔天血浪，不腐尸身突然睁眼。她腐烂的指尖捏碎三百银针，鬼蛇从七窍钻出，衔着合欢绳缠上我的西肢。当地窖完全坍塌时，青鳞婴孩的脐带突然绷首——另一端竟连着我的丹田！

"原来你才是阵眼！"我挥剑斩向脐带，星光却被太极图吞噬。华云梦残魂突然在血浪中凝实，她心口的朱砂痣裂开，露出半枚青铜卦钱："当年阿姊剖腹取出的不只是你......"

卦钱嵌入祭台残片的刹那，整条龙脉突然具象化。我踩着浮空的青铜镜冲入地窖，镜面映出惊悚真相：鬼帝王腐烂的躯壳内，正孕育着与我面容相同的鬼胎！它脐带连接着五姓千金的胞宫，每个胞宫都浸泡在青铜鼎的尸油中。

"癸水归位！"

五姓家主的呐喊引发地脉震荡。我夺过华云梦手中的卦钱，反手刺入鬼胎眉心。黑血喷溅中，三百张婚书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地面浮现母亲遗留的镇魂咒。当咒文攀上鬼帝王躯壳时，青鳞婴孩突然尖啸着炸裂——飞溅的碎肉中，半块玉佩正泛着青光！

玉佩触及龙骸的瞬间，囚禁在龙骨中的新娘魂魄突然暴动。她们腐烂的指尖撕开龙鳞，三百道怨气汇聚成青龙虚影。当龙影撞向太极图时，阴阳两界发出镜面破碎的脆响——整座刘家村开始虚化，祠堂废墟下缓缓升起九口镇魂钟！

"铛——"

首声钟鸣震碎血色苍穹，我握着星光剑跃入龙影。剑气贯穿鬼帝王心口的刹那，窥见其胸腔内蜷缩的腐肉——那团血肉竟生着祖父的面容，口中正含着母亲的半截指骨！

"这才是真正的龙种......"腐肉突然口吐人言。第二声钟鸣响起时，九口镇魂钟同时炸裂，钟内飞出三百枚青铜钉。当钉子穿透我的西肢时，地窖深处传来婴儿清亮的啼哭——那声音竟与灵胎初生时一模一样！

晨光刺破阴云的瞬间，整条龙脉化作青烟消散。我跪在祠堂废墟中，怀中抱着青铜匣。匣内静静躺着两枚玉佩，背面分别刻着"秦霜"与"华云梦"。当双玉相触时，东方地平线突然浮起顶猩红喜轿——轿帘掀开处，五姓千金正手持合卺酒，嫁衣下摆钻出的鬼蛇冲我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