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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供销社到卫生所，约有一公里，来时不觉得多远，回时拿着东西，天又热，就觉得挺远的。
婧姝想着得买辆自行车，以后爷爷要是出诊也方便。空间里有自行车票，不过镇上没有卖的， 还得到县里买。
正胡乱想着，玲毛喊道：“姐姐小心！”
那辆卡车卷着沙尘路过，又停了下来，车窗摇下，一张年轻的脸探了出来：
“老乡，你们去哪？”
婧姝忙道：“卫生所。”
“上车，我载你们一程。”
如果是在石子村，婧姝肯定不会上车，因为那时她的身份是下放的资本家。
但在这里，她很坦然地接受了帮忙，因为她是镇卫生所的护士。
“俺姓高，你们叫我小高就成。”这个小兵最多不过二十，带着浓浓的豫中口音。
婧姝忙笑道：“多谢高长官。”
一句高长官，让他笑的眼睛都弯了：“不是长官。”
“那就是高队长，你能开车，肯定是队长。”
“嘿嘿，算是个小队长。你就是镇尾新建卫生所的护士？那以后咱们经常能碰到，俺们的基地就在榆林港。”
到卫生所时，婧姝极力邀请他下车喝杯茶，小高拒绝了，说不合规矩，他们帮忙乡亲是应该的，不能拿乡亲的吃喝。
婧姝又问他什么时候去县城？能不能载她一起去一趟，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这年头是真正的军民一家亲，特别是海边这种边关地区，人与人的交际往来更频繁，因为独自一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沈爷爷在削椰子送那两个木匠喝，低声笑着对婧姝说：“十五块钱，盖两间木房子。爷爷会讲价吧！”
婧姝竖个大拇指：“爷爷厉害了！把玲毛一学期的学费省下来了。”
她拿出单据给爷爷看：“三块五一学期，明天开始玲毛就是小学生了！”
玲毛害羞又忐忑，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有她以前向往却不敢奢求的——读书。
都是全新的体验。
沈爷爷看她买的网，立即要去海边捕鱼：“晚上得管人家一顿饭啊！”
在北方都这样，家里请的泥瓦匠得管饭。
婧姝让爷爷在家里休息：“我去，网怕是网不到鱼，我和玲毛去浅海挖点贝壳。”
她把药粉给爷爷：“多撒点，听说这附近蛇很多。”
离海滩不到一百米，临近黄昏，一群孩子在那赶海，拿着小铲子和小桶挖贝壳。
婧姝和玲毛都是第一次来挖，她俩一出现，那些孩子就围了过来，笑着问她们从哪来的？
一听婧姝是护士，孩子们立即一脸紧张地跑开了，估计是打疫苗留下的阴影，还有小孩子对护士、医生、老师这类职业本能地敬畏。
婧姝觉得挺有意思的，招手喊一个孩子：“你教我挖贝壳，我请你吃糖。”
一听有糖，孩子们又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告诉她，看到有洞就撒盐，蚬子自己就会露头之类的技巧。
婧姝花了八颗古巴糖，成功挖到小半桶蚬子、扇贝，晚餐煮个汤足够了。
晚饭玲毛烧锅，婧姝煮饭，在供销社买的干米粉泡发。
洗干净的贝类氽水后捞出，再清洗干净泥沙，热油加点葱姜段，倒进贝类炒几下，加入开水一煮。
很快一锅奶白的汤煮好，再加入米粉煮一会，最后撒点葱花，就是一大锅海鲜粉。
怕不够吃，又把买的鸡仔饼、忠字饼装了一盘，这些点心婧姝和爷爷都不爱吃，只有玲毛喜欢。
那两个木匠开始还不愿意留下吃饭，爷爷强留之下才洗干净手坐到饭桌上。
很拘谨，只憨厚地笑着，爷爷拿饼塞到他们手里，他们才吃。
爷爷问镇上的情况，他们的方言很浓，双方沟通不太顺畅。
婧姝和玲毛端碗坐到廊下吃的，海风将玲毛鬓边的汗珠吹散，才换上的人字拖，露着脚有点不习惯。
吃一口米粉，再喝一口鲜美的海鲜汤，婧姝长长地舒了口气。
“玲毛，以后咱们就在这长住，喜欢这里吗？”
玲毛重重点头：“喜欢！”
“喜欢大海吗？”
“喜欢！喜欢椰子汁、海鲜粉、鸡仔饼、古巴糖，还有学校。最喜欢爷爷和姐姐！”
婧姝笑了，她看着远处的海面，不断拍打着沙滩的海浪，还有那群孩子吹起的螺号声。
这是她在崖县这个叫榆林的小镇，吃的第一顿饭。
却觉得很自由、很轻松，好像这里是她灵魂的故乡，她历经两世，久经风霜，终于回到了这里。
风中传来军号声，看来小高队长也该吃饭了。
两个木匠吃完后离开，木房只盖了一半，爷爷说得三天才能盖好。
婧姝笑问：“三天都要管饭吗？”
沈爷爷笑道：“管！不管他当地是什么风俗，咱们就按老家的来。”
爷爷这五块钱省的好，变成饭钱了。不过婧姝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们刚来小镇，得多和当地人打交道。
这里不像石子村，不用躲着避着，他们要堂堂正正在地这里安家落户。
当天晚上，婧姝躺在床上听着海浪和风声，很快就睡熟了。
翌日天一亮，她听到爷爷在跟什么人说话，忙起床一看，是一个身高中等的青年，打着赤膊挑着两桶水。
爷爷在跟他约定，以后卫生所的水都由他来送，一桶一毛钱。
他看到婧姝，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连点头就飞也似地挑着空桶跑了。
爷爷笑说：“这里没有自来水，得到手压井那边挑水，咱家三个谁挑得动？就让这孩子送，价格也便宜。”
婧姝当然同意，她可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在石子村是没办法，但在这里，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县卫生所一首没有送药来，药没送到，小小卫生所也不能挂牌，婧姝和爷爷也得以休息几天。
玲毛是自己去上学的，这年头根本没人送孩子上下学，不管多远都是孩子自己去。
昨天的古巴糖很有用，今天一早有个女孩来喊玲毛一起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