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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跪在虎丘剑池边的青石板上时，指尖正死死抵住陆燃心口那朵樱花。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在苍白的皮肤下游走，将坠未坠的血珠凝在花蕊处，被月光照得像是撒了把碎钻。
"你他妈给我醒过来！"他发狠地去掐陆燃的人中，虎口沾满黏腻的血。崖底吹来的夜风卷着零落樱花，有几片黏在陆燃睫毛上，衬得那张脸竟比身后千年摩崖石刻还要冷寂。
三天前这块鎏金怀表出现在他枕头下时，就该察觉不对劲的。
林深颤抖着摸出怀表，表盖内侧那行小字正在渗血——"赠吾妻深儿，戊午年寅时三刻"。这个时辰此刻正映在表盘上，分针卡在最后一格疯狂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玻璃扎进他眼底。
"你早算好了是不是？"他扯开陆燃染血的衬衫，暴露出更多妖异的樱花纹，"让我看着你死第九次？"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掐断，腕间淡粉樱痕突然烧成赤红，像有烙铁沿着血管往心口钻。
记忆碎片在灼痛中翻涌。同样湿冷的青石板，同样染血的樱花，只不过那时陆燃穿的是月白长衫。1912年惊蛰那夜，这人也是这样躺在他怀里，用最后气力将怀表塞进他掌心："寅时三刻...千万避开......"
"你骗我！"林深发疯似的去擦表盘上的血，表针突然"咔"地归位。寅时三刻的月光骤然暴亮，剑池水面浮起无数细碎银芒，像是万千刀刃破水而出。
陆燃的身体就在这时开始透明化。
"不...不！"林深死死搂住那具逐渐冰凉的身躯，后槽牙咬得渗出血腥味。他慌乱中扯开自己衣领，对着月光露出锁骨下方新生的樱纹——与陆燃心口那朵恰好能拼合成并蒂双花。
水面银芒突然聚成光柱，将两人笼在其中。林深惊觉有冰凉的指尖抚上自己后颈，本该气绝的人竟睁开了眼。陆燃瞳孔里浮动着血色樱花，嘴角却噙着初见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学弟的腰...比民国时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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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前的晌午，山塘街"听雪斋"的雕花门被撞得叮当乱响。林深攥着张泛黄契约书冲进来时，正撞见陆燃在擦拭一尊青铜酒爵。午后阳光穿过格栅，在那双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囚笼。
"陆老板解释下？"林深把契约书拍在黄花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浮沉的君山银针都颤了三颤，"修复费突然翻二十倍，当我冤大头？"
纸页间干枯的樱花簌簌掉落，陆燃连眼皮都没抬："林先生昨夜子时，是不是碰过契约书？"他忽然用酒爵边缘挑起对方下巴，冰得林深一个激灵，"尸体浸过的尸油纸，也敢往枕下塞？"
檀香味混着若有似无的腐气扑面而来。林深这才注意到，对方右手指套在光照下泛着诡异的银蓝色，像是淬了毒的刀尖。
"封建迷信也要讲基本法。"他拍开那柄危险的青铜器，却摸到满手滑腻。低头看去，契约书上的朱砂印竟在融化，血似的液体正顺着桌沿往下滴。
陆燃突然轻笑出声。他摘下一只手套，露出布满陈旧灼痕的掌心，径首按在那滩"血朱砂"上。令人牙酸的滋啦声里，青烟腾起化作樱花形状，林深腕间随之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现在信了？"陆燃将焦黑的手掌翻给他看，疤痕组成的花纹与契约书上的印章如出一辙，"今夜子时，你会哭着求我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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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蜷缩在雕花拔步床上抽搐时，终于信了那个疯子的预言。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全身骨骼就像被扔进碎冰机般剧痛。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梅枝疏影，可在他充血的眼球里，那些影子分明是无数挣扎的人形。
"救...命......"他滚落床榻，撞翻的珐琅彩瓷瓶里流出黑色粘液。在即将失去意识时，一双裹着皮革的手将他拦腰抱起，浓烈的艾草味刺入鼻腔。
陆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难得没了戏谑："契约反噬。不想死就抱紧我。"冰凉指尖挑开他汗湿的衣襟，在后背快速画着什么。朱砂混着雄黄酒的触感，在皮肤上烫出蜿蜒的符咒。
剧痛奇迹般消退的瞬间，林深听见布料撕裂声。他勉力抬头，看见陆燃右肩的皮肤上，深红樱纹正随呼吸明灭，与自己后背灼热处产生奇妙共鸣。
"这是什么？"他本能地抚上那处纹身。
陆燃突然闷哼一声，抓着他的手腕按在雕花床柱上。月光恰好掠过那人苍白的锁骨，林深惊觉樱纹边缘竟有细密齿痕，像是被谁狠狠咬过。
"情蛊。"陆燃贴着他耳垂低笑，呼吸却意外紊乱，"民国三十七年，你亲手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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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池水面开始沸腾，陆燃的身体己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石刻。林深发狠地咬破舌尖，混着血吻上那两片冰凉的唇。这是他第三次重复这个动作——第一次在防空洞空袭时，第二次在红卫兵抄家现场，这是第三次。
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的刹那，陆燃心口的樱花突然疯长，藤蔓般的纹路将两人紧紧缠缚。林深听见自己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却固执地扣住对方后颈。这个姿势让他想起1948年的雨夜，陆燃也是这么按着他，在炮火声里给他系上平安扣。
"你每次...都选最蠢的法子..."陆燃叹息着加深这个吻，指尖插进他发间。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林深眼皮上，他不敢睁眼，怕看见对方正在消散的模样。
池水突然掀起巨浪。无数银芒聚成光剑刺来时，陆燃猛地将他推开。林深后脑磕在试剑石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人破碎成樱花的身体，以及飘落在唇间的一片带血花瓣。
"等..."他挣扎着去抓虚空中的光点，腕间樱痕突然爆出金光。契约书的内容在剧痛中浮现在脑海，那些看不懂的篆文此刻清晰如刀刻：
【同命契：以爱人之血为引，九世轮回为祭，方可......】
后边的字迹被血污覆盖。林深在彻底昏迷前，死死攥住那片花瓣。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陆燃泡药浴时，氤氲水汽里那个似真似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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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燃沾血的手突然抚上他侧脸，瞳孔里绽开血色樱花："这才是真正的同命契。"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民国长衫的"林深"正隔着雨幕狞笑，手中握着的金剪滴落黑血。与此同时，博物馆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漫天樱花如血雨倾泻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