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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的阴冷渗入骨髓，林深指尖刚触到青花瓷罐的鎏金封边，积尘突然簌簌震落。罐内琥珀色液体中悬浮的银针齐齐转向，针尖刺破液面的刹那，他闻到了混在当归味里的腐血气息。
"小心！"
警告来得太迟。十三根银针激射而出，林深后仰时撞翻了紫檀药柜。光绪年的药方如惊飞的白蛾漫天飘散，每张泛黄的宣纸上都用工笔描着人体经络图。紫外线灯扫过那些心口位置的朱砂印，"陆"字突然渗出细密血珠。
"癸未年药人试验记录..."
林深抓起飘落膝头的一张，灯光下显现的暗纹让他呼吸停滞。图纸上蜿蜒的经脉走向，分明与陆燃后腰那簇樱花纹一模一样。而那些标着朱砂的穴位，正是他每次替陆燃换药时见过的梅花针孔。
暗门转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陆燃的影子从药柜裂缝漫进来，靛青长衫下摆滴着银蓝色血珠，在青砖地面蚀出樱花状的凹痕。他翡翠扳指上的裂纹正与瓷罐封口的血蜡共振，发出催命符般的嗡嗡声。
"看到第几页了？"声音像隔着百年岁月传来。
林深在摇曳的烛光中翻到第九页，泛黄宣纸上的手绘人像令他指节发白——药鼎中浸泡的少年赤裸上身，百会穴插着的七寸银针没入发间，痛苦仰起的脸庞虽带着稚气，但那对蒙着水雾的凤眼，分明是年少时的陆燃。
"万历十西年三月初三，试百毒汤，承蛊成功。"
小楷批注的墨迹突然游动起来，化作蜈蚣爬向纸缘。铜炉毫无征兆地嗡鸣，蒸腾的药气在林深眼前凝成雾幕。他看见万历年的自己穿着杏黄道袍，正将晒干的蜈蚣投入沸腾药汤。铁链悬空的少年后背新刺的樱花纹正在渗血，却还强撑着抬头：
"少爷...阿燃受得住......"
少年咬烂的嘴唇滴下血珠，在药汤表面绽开诡异的花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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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药鼎突然暴沸，林深被陆燃拽着手腕按在后腰。那些看似陈旧的针孔在触碰下纷纷绽开，银针顶出皮肉时带着淡蓝色血沫，针尾缀着的微型铜铃刻着"甲申年惊蛰"。
"这是承蛊钉。"陆燃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血腥味的温热，"每世轮回都要重扎。"
地窖烛火骤暗，紫外线灯扫过西墙时，林深终于看清那排闪着寒光的不是药材铡刀——整套柳叶手术刀按年代陈列，最早那柄乌木刀柄刻着"万历十西年端阳"。当他颤抖着用镊子夹起刀刃残留物，灯光下显现的DNA螺旋结构，正与陆燃后腰溃烂处的组织样本完全吻合。
"为什么？"林深扯住陆燃的衣襟，翡翠扳指边缘割破自己掌心，"为什么要自愿当药人？"
陆燃突然剧烈咳嗽，银蓝色血块坠地化作樱花。他扯开素白中衣，心口凹陷处嵌着的骨瓷片上，釉下红料正拼出林深的生辰八字。
"因为第一世..."喉结滚动咽下血沫，"你心脉受损活不过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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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毒雾倒灌。林深看见万历年的自己跪在陆氏祠堂，怀中少年七窍渗血。道童往青铜药鼎投入孔雀胆时，鼎壁铭文泛起青光："以药人承其病厄，可续命二十载。"
"我愿代主受劫！"
少年陆燃挣断铁链扑进毒汤的瞬间，后背樱花纹在沸腾中绽放。前世林深握着的桃木钉突然暴长，贯穿药人肩胛将其钉在鼎壁时，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忍过七日，你便是我的了。"
现实中手术刀突然飞旋，在林深左臂刻下同样的樱花纹。陆燃扣住他渗血的手腕，银针从药柜激射而出，精准刺入他周身大穴——与西百年前图纸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现在知道樱花蛊怎么来的？"陆燃指尖抚过那些渗血的针孔，"每根针都连着我的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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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震碎药瓶时，林深正在剧痛中痉挛。陆燃转动他百会穴的银针，每转一圈铜铃就映出新的记忆画面："你每世濒死，我就泡一回百毒汤..."
九口药鼎虚影浮现在地窖半空，每口都泡着具苍白躯体。最年轻的那个少年正被铁刷刮骨，最新那具则是现代医院的场景——陆燃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正从他腰椎取出骨片。
地动山摇间青花瓷罐尽数爆裂。林深在碎瓷雨中看见琥珀药酒里漂浮的器官，最新那罐的肾脏上粘着住院标签，正是他上月切除的病变右肾。标签背面小字写着："癸未年小寒，换主肾成功。"
"用我的腰椎换你首立行走..."陆燃掀开长衫，脊柱处嵌满的骨钉在月光下泛青，"用我的声带换你歌喉..."他咽喉处的缝合线突然崩裂，涌出的银蓝血沫在地面画出樱花轮廓。
林深发疯似的扯断周身银针，却发现每根针尾都刻着日期。最长的锈针标注"万历十西年端阳"——正是族谱记载他前世暴毙之日。紫外线灯扫过西墙，石灰剥落处浮现出血色契约补充条款：
【药人九世，换主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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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月光如冰锥刺进气窗，林深在血泊中挖出锡匣。万历年的手术记录记载着："取药人心头肉三钱，混以樱花蛊灰，可续主寿一纪。"泛黄的脏器标本袋上，陆燃的签名正被血渍蚕食成残缺的"林"字。
暗格最后一层藏着整副人体骨骼。当林深碰到第九根肋骨上"癸未年腊月廿三"的刻痕时，翡翠扳指突然收紧到几乎勒断指骨。陆燃的余音混着无数世的惨叫在地窖回荡：
"明日惊蛰...该取第九根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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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过青石板上的血渍，林深在当铺后院发现未启封的药鼎。鼎内七根银针摆成北斗阵，旁边柳叶刀上新刻的日期墨迹未干。当他指尖触碰鼎身青铜饕餮纹，万历年的血手印突然浮现。
"少爷...疼......"
少年陆燃的惨叫从鼎内传来，药气蒸腾成他扭曲的面容。远处货郎叫卖声刺破晨雾，青布担子两头的药酒罐里，泡着带樱花纹的人体残肢。最小的那截指骨上，翡翠扳指正闪着妖异的绿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