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好运失效

第145章 好运失效

鸿蒙运光的庇护下，前路从未如此平坦。

残纸所化的小舟，在数据的洪流中破浪前行，稳定而迅捷，将一切阻碍都轻易地甩在身后。

所有狂暴的法则碎片，混乱的世界泡影，在靠近百丈之内时，都会诡异地自行避让。

偶有避不开的，也会被另一个凭空出现的“巧合”化解。

一块燃烧的陨石碎片袭来，便会有一道极寒的冰川乱流，恰好路过，将其冻为齑粉。

一道能撕裂神魂的空间裂缝张开，马上就会有一股温和的空间法则涌来，将其悄然弥合。

林薇薇甚至无需分心。

万象引运筒内那缕鸿蒙运光，好似有了自己的意志，主动感知着威胁，用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调动“运气”，将一切危险扼杀于萌芽。

她盘膝舟中，手握冰火龙心草，一边汲取其中冰火同源的精纯药力，一边参悟那枚《秩序场构建的七种猜想》玉简。

药力淬炼着她的肉身神魂，玉简则在颠覆她的认知。

一种奇妙的平衡在她体内悄然形成。

冰火龙心草的磅礴力量，让她不至于被玉简中浩瀚的知识撑爆神识；而玉简的玄奥义理，又指引她将这股药力最高效地吸收，化为自己的根基。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飞速变强。

并非修为境界的粗暴提升，而是一种根本上的蜕变。

她对世界的理解，每时每刻都在刷新。

“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能到‘气运之眼’了。”林薇薇睁开眼，望向船头的萧辰，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

萧辰没有回头。

他的视线，始终钉在前方那条被照亮的坦途上。

“别大意。”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运气能解决多数麻烦。”

“但不是全部。”

林薇薇闻言，心头一跳。

那点轻快惬意瞬间消散，她重新收敛心神，戒备起来。

旅途继续。

小舟又安稳地航行了不知多久。

就在林薇薇以为萧辰的提醒只是惯常谨慎时，变故突生。

没有任何预兆。

整条奔流不息的数据之河，瞬间凝固了。

前一秒还是咆哮的瀑布，后一秒就成了静止的琥珀。

所有流光，所有符号，所有生灭的世界泡影，全部定格在原地，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姿态。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小舟，也随之停在了这片绝对的“静”里。

死寂。

一种比任何喧嚣都更恐怖的死寂。

林薇薇的心脏都停了一拍，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她手中的万象引运筒，此刻也彻底沉寂。

筒内那缕鸿蒙运光，不再活跃，而是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它恐惧到骨子里的东西。

好运，在此地失效了。

“来了。”

萧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他的语气，头一次带上了凝重。

林薇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在凝固的数据之河深处，一抹极不协调的“黑色”，正缓缓渗出。

那不是光线被吞噬的黑暗。

而是一种……“错误”。

是纯白画布上滴落的浓墨，是天衣无缝的程序里跳出的一段乱码。

它在扭曲，在蠕动。

周围那些被凝固的法则碎片，一旦被这抹黑色触碰，便会迅速崩溃，消解，化作最原始的虚无。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时而化作布满狰狞倒刺的巨爪，时而又拉伸成遍布哀嚎面孔的巨网。

唯一不变的，是它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不讲道理的、以“抹除”为终极目的的混沌气息。

“这……是什么东西？”

林薇薇声音干涩，神魂在那股气息下战栗。

“规则的漏洞，天道的病灶。”萧辰缓缓开口，“你可以叫它……‘逻辑天灾’。”

“它没有生命，没有神智，只是一种纯粹的‘现象’。”

“一种会本能吞噬和清除一切‘秩序’的现象。”

林薇薇瞬间懂了。

鸿蒙运光，本身就是极高层次的“秩序”具现。

所以它才会恐惧。

因为眼前这个怪物，正是它的天敌。

“吼——”

一声无形的咆哮，在两人神魂中炸开。

那团蠕动的黑色，猛然化作一支漆黑利箭，撕裂了凝固的虚空，朝他们爆射而来。

那速度，快到无法用常理衡量。

因为它跨越的并非空间，而是“逻辑”本身。

“前一刻在那，后一刻就在你面前”，这便是它的移动。

林薇薇瞳孔紧缩，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漆黑利箭即将洞穿小舟的刹那，萧辰动了。

他依旧站在船头，没有转身，只是抬起右手，对着前方虚虚一握。

“定。”

一个字。

言出即法。

那支漆黑的利箭，在距离小舟不足三尺之处，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挡在了它的面前。

但利箭前端蕴含的恐怖湮灭之力，依旧让周遭的空间剧烈扭曲。

小舟疯狂摇晃，随时可能解体。

林薇薇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萧辰在承受着何等恐怖的压力。

他定住的不是一支箭。

而是一种“现象”的发生。

“运气指望不上了。”萧辰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急促，“用你刚学到的东西。”

“用秩序，对抗混沌。”

林薇薇浑身一震。

她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的玉简和万象引运筒。

用秩序，对抗混沌。

对。

那位前辈的笔记中，有过这种猜想。

混沌无法被消灭，只能被“隔绝”。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她不再试图用万象引运筒去“引动”好运。

而是将它，当成了一个“锚点”。

她屏住呼吸，将手中的《秩序场构建的七种猜想》玉简，用力按在万象引运筒上。

神识，毫无保留地涌入其中。

“猜想七：以自身为‘规则原点’，可创造一个与外界混沌绝缘的‘真实气泡’……”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最基础、最纯粹的概念。

圆。

一个完美的，自洽的，无懈可击的圆。

她将自己对“秩序”的全部理解，对“稳定”的全部渴望，都灌注进了这个“圆”的定义里。

“以我之念，立我之法。”

“在此方圆之内，万物恒常，秩序永在。”

她轻声念诵，那不是咒语，而是她为自己构建的“规则”所下的定义。

“嗡”

万象引运筒光芒大放。

那光芒，不再是带来好运的柔和辉光，而是一种理性的、冷静的、带着绝对秩序感的银白。

一个半径约三丈的银白光球，以小舟为中心，猛然张开。

光球表面，无数精密如仪器刻度的符文流转，构成了一道完美的壁垒。

“逻辑天灾”所化的利箭，撞上这层银白光球。

“滋啦”

刺耳的对冲声响起。

黑色的混沌之力，与银白色的秩序之力，在光球表面疯狂地湮灭。

光球剧烈闪烁，明暗不定，却终究是扛住了。

萧辰的压力骤然一轻。

他回头看了林薇薇一眼，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赞许。

她做到了。

她没有依赖运气，而是用知识，为他们创造出了一片立足之地。

那“逻辑天灾”似乎被激怒了。

它发出一声更愤怒的咆哮，庞大的黑色身躯疯狂变化，化作一片黑色的海洋，从四面八方将整个银白光球彻底淹没。

它要用最蛮横的方式，将这个讨厌的“秩序气泡”碾碎、同化。

光球的闪烁，愈发剧烈。

林薇薇的脸色已白如纸，嘴角渗出血迹。

维持这个“秩序场”，对她的心神消耗是毁灭性的。

她的大脑，像一台随时会烧毁的机器。

“撑住！”

萧辰的声音传来。

他伸出手指，在身前凌空刻画。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每一笔，都仿佛在定义一条全新的法则。

很快，一个无比复杂的符文在他指尖成型。

那符文，不为攻击，不为防御。

其作用，只有一个。

“解析。”萧辰轻声道。

符文没入前方的黑色海洋。

下一刻，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林薇薇的脑海。

那是萧辰解析出的，关于这个“逻辑天灾”的部分“源代码”。

它虽然混乱无序，但终究有其存在的“基本逻辑”——抹除一切有序之物。

一个死循环。

一个无法被外力打破的死循环。

但是……

如果，给这个死循环，加入一个“变量”呢？

林薇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看着萧辰解析出的那段“源代码”，一个更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型。

她忽然松开了按住万象引运筒的手。

在萧辰诧异的注视下，她将那株一直没舍得用的冰火龙心草，猛地按在了筒上。

然后，她用尽最后的心神，修改了她刚刚定下的“秩序”。

“以我之念，易我之法。”

“在此方圆之内，秩序与混沌，共生”

银白光球猛然一颤。

那层完美的壁垒，主动裂开一道缝隙。

冰火龙心草，在这股新规则的催动下，瞬间化作最精纯的冰火本源，通过那道缝隙，注入了外面的黑色海洋。

冰，是极寒的秩序。

火，是极热的混沌。

当这两种截然相反又同出一源的力量，被注入“逻辑天灾”的“死循环”中时。

“轰”

整个黑色海洋剧烈沸腾。

它的核心逻辑，“抹除一切有序之物”，与新注入的变量，“冰火同源，秩序混沌共生”，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它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一个只会一加一等于二的程序，被强行塞入了一个“一等于零也等于无穷”的悖论。

它的“运算”，崩溃了。

庞大的黑色身躯剧烈收缩、扭曲，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哀嚎中，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猛地向内塌陷，坍缩成了一个点。

一个拳头大小，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晶莹如冰的奇异晶石。

晶石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又无比的气息。

周围凝固的数据之河，重新开始流动。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噗通。

林薇薇再也撑不住，软软倒下，却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她抬起头，看到了萧辰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他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很好。”

林薇薇虚弱地笑了。

她的目光落在悬浮的奇异晶石上。

一股柔和的数据流托着晶石，缓缓飘到她面前。

“混沌归源晶……”萧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最纯粹的秩序与混沌，在逻辑悖论下诞生的奇物。对参悟法则的修士而言，是无价之宝。”

林薇薇伸出颤抖的手，接住了晶石。

入手，一半冰冷刺骨，一半灼热烫心。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却在她掌心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看着晶石，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萧辰，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喜悦，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