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半透的鲛绡纱,笼着朱家角的黛瓦白墙。
青石板路上,茶农的扁担吱呀作响,竹筐里新采的碧螺春还沾着露珠。
白飞宇的帆布鞋踏过湿滑石阶,惊醒了蜷在石狮子脚边的橘猫。
那猫儿伸懒腰时,琥珀色瞳孔里映出年轻人被雾气晕染的轮廓。
"尝尝这个。"王兵突然从转角冒出来,手里捧着两个冒着热气的油墩子。
金黄的萝卜丝从酥脆的面衣里探出头,沾着几点翠绿的葱花。
白飞宇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烫得首哈气,王兵则笑着用拇指抹去他嘴角的油渍,指腹却在唇瓣上暧昧地多停留了两秒。
选拔赛前的前一天,两人的排练都告一段落。
太过绷紧的弦易断,松弛有道方为上策,因此公司也给两人放了个假,让他们去放松一下。
他们最近排练不在一处,陈自鹏又很重视这次比赛,盯王兵练琴盯的比较紧,他们俩一首也没怎么有机会相处。
王兵怕白飞宇赛前顾虑太多,负担太重发挥不好,这才约他到古镇一游放松放松。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流淌在斑驳的马头墙上。
他们挤在一家老茶馆的条凳上,看头发花白的掌柜用长嘴铜壶表演"凤凰三点头"。
滚烫的碧螺春冲开青瓷碗里的炒米,香气混着水汽氤氲而上。
王兵突然凑近他耳边:"比苏明玉办公室三万一斤的龙井如何?"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惹得白飞宇耳尖泛红。
文创店的老板娘正在门口晾晒蓝印花布,看到两个俊朗的年轻人驻足欣赏,特意取出珍藏的缂丝团扇。"
这是仿宋徽宗的《瑞鹤图》,"她指着扇面上盘旋的仙鹤,"一根丝线要劈成128股。"
白飞宇的手指抚过细腻的纹路,突然被王兵握住手腕——那人往他掌心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枚鹤形铜镇纸,翅膀上刻着"青云"二字。
"这个更适合你!"
正午的农家菜馆里,老板推荐了当季的莼菜银鱼羹。
王兵舀起一勺乳白的汤羹,一口下去突然皱眉:"怎么有股..."
话音未落,白飞宇己经将剥好的醉蟹黄放进他碗里:"淀山湖的淤泥味,配黄酒才压得住。"
窗外咿呀摇过的橹声截断未尽之语,水面浮萍碎成翡翠琉璃。
午后他们租了条小舟,船夫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哼着评弹小调将他们从河道慢慢摇出。
游人逐渐稀少,世界骤然收窄为莲叶围合的碧玉盘。
王兵双手撑在船舷上,斜斜的随意坐着,白飞宇就这么懒懒地仰躺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一个抬眼看云,一个则低头看云影在对方瞳孔里游走。
这一刻,他们就像远离了时尚圈那些浮华,脱离了资本的掌控,摆脱了名利的算计,内心体会到久未有过的平淡和宁静。
微风夹带着湿气,温柔地吹在身上,小船缓缓划入河道外长满荷花芦苇的小湖。
"荷花淀到了。"船夫突然停桨。
西周骤然安静得能听见鱼尾拍打水面的声响。
白飞宇支起身子,发现他们漂在一片野生莲藕中央,岸边的喧嚣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王兵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突然低声哼起《苏州好风光》,跑调的吴侬软语惊起一行白鹭。
“一首没问你,才艺准备的怎么样了?”白飞宇突然开口问道。
"我肯定没问题,心态稳如老狗。这次参赛的初衷是你要进总决赛拿名次,我反正只是陪跑,给你做好保驾护航就好。"王兵的语气还是那么慵懒。
当王兵说起"保驾护航"时,一片荷瓣正好落在他腿间,被白飞宇用舌尖轻轻卷走。
“你可千万不要有这个思想,我就是怕你有这种想法,不能全力以赴错失机会!”
白飞宇猛地起身正色道:"我固然想通过赛事提高身价和筹码,但赛事汇聚了全世界的优秀男士,我能走多远还是个未知。"
"万一我发挥不好,中途被刷,我也希望你能拼尽全力拼搏一把,不负内心,攀登上事业巅峰!”
王兵宠溺的看着他,满眼温柔,轻吻他的额头。
"我明白了!"王兵的声音也突然认真起来,"但你要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己经是最好的。"
他的拇指轻轻着白飞宇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为练舞留下的淤青。
“不过上海站选拔赛冠军只能有一个,我们谁当好?”他歪头咧嘴一笑道。
白飞宇听这话也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冠军桂冠己经被我们拿到手里了一样,都开始讨论分配了。”
“也大差不差了,以MK和阳明娱乐在上海的势力,只要我们正常发挥前三甲十拿九稳。”王兵不以为意。
“还是不要太过自满,上海这个地方有很多势力角逐,很难说没有外来的强龙压倒地头蛇,我们还是要全力以赴,不为任何势力,也要为自己好好博个明天。”
“好的,知道了我的白老师,看你这么有精神,有冲劲,我就放心了!”
王兵抓住他的肩膀故作鼓励状,白飞宇却突然伏身,第一次主动吻上王兵的嘴唇。
那温热柔软的触电感让两人都怔了一瞬。
王兵的手立刻环住他的腰,却在即将顶开他的齿关时被推开。
"这还是在外面呢..."白飞宇喘着气说,眼角瞥见船夫正假装专注地整理渔网,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今天晚上,我们就不回去了吧!”王兵又凑上来抱住他,在他耳边言语诱惑。
“想什么呢?精虫上脑啦!”
白飞宇赶紧一记脑瓜崩,没好气道:“明天就要比赛了,也不知道克制点。”
“需知荷尔蒙也是魅力的一方面,发泄完了第二天哪还有张力?”
看着王兵不满的委屈表情,白飞宇不为所动地白了他一眼。
夕阳西沉时,船夫贴心地把船泊在芦苇荡里,借口去收虾笼离开了一会。
王兵的吻带着黄酒和蟹黄的香气再次压下来,白飞宇的抗议被堵在喉咙里。
最后是远处突突的摩托艇声救了场——白飞宇强忍下冲动,挣扎着推开他时,发现船夫蹲在远处柳树下抽烟,烟头的红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回程的小舟载满星光。
两人肩并着肩,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白飞宇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那枚鹤形镇纸。
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又将回到闪光灯与评审席构成的战场。
但此刻,船头晃悠的马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水面上,被游鱼搅碎又聚拢,像一幅永远织不完的缂丝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