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粘稠的、如同液态灰烬般的物质,带着刺骨的死寂和永恒的饥饿感,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蛆虫,疯狂地啃噬着朱恩会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凝固的沥青中游泳,带来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和窒息般的绝望。烙印深处爆发的混乱湮灭能量如同燃烧的荆棘冠冕,在周身形成一层脆弱狂暴的护罩,灼烧着侵蚀的灰烬,也反噬着他早己千疮百孔的身体。
左臂彻底麻木,烙印处传来的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濒临崩溃的神经。意识在剧痛、混乱能量的冲击和灰烬物质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绝境——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震动感,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的光晕,猛地刺穿了包裹意识的冰冷与混乱!
不是烙印的悸动!也不是夏晚星妈妈那冰冷的怨恨!
这震动感……带着一种熟悉的、沉重的、如同焚烧炉最深处余烬般的……“余温”?一种……近乎执念的“存在感”?!
是张恒哲!
朱恩会混乱的意识如同被一道纯净的冰泉贯穿,瞬间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猛地“内视”自己意识深处那点震动的源头!
不是实物!而是一点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的精神印记!印记的形状……如同一个微缩的、燃烧着最后星火的拳头?!它正散发着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热量,如同寒夜荒野中最后一点倔强的篝火,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灰烬物质的冰冷侵蚀,也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指引着一个方向!
是张恒哲!是他在最后时刻,用那点炉渣残粉,用烬拳彻底熄灭前最后一丝余烬,在他身上烙下的精神印记!这印记不仅是抵抗侵蚀的屏障,更是……引路的灯塔!
“张哥……”朱恩会意识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决绝的力量。他不再徒劳地挣扎!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锁定在那点微弱的暗金拳印上!任由狂暴的、粘稠的灰烬洪流裹挟着自己的身体,将一切控制权,完全交给了那点印记指引的方向!
他像一枚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残骸,在冰冷、死寂、充满侵蚀的灰烬洪流中,朝着印记指向的、未知的黑暗尽头,被狂暴地冲去!
时间失去了意义。剧痛和混乱如同永恒的底色。只有那点暗金拳印的指引,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标,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前方粘稠的灰烬洪流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
不是灰烬的灰白死寂,也不是烙印爆发的混乱暗红或灰白。
那是一种……冰冷的、稳定的、如同极地寒夜中穿透厚重冰盖的……幽蓝色光痕?
通道的……出口?!
朱恩会的心脏猛地一缩!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剧痛!他死死盯着那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幽蓝光痕!
呼——!!!
巨大的推力猛地从后方传来!粘稠的灰烬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挤压,速度骤然加快!朱恩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从那条充满侵蚀的灰烬管道中“喷射”了出去!
视野瞬间被纯粹的幽蓝光芒填满!
噗通!
身体重重摔落在一片异常冰冷、坚硬、触感如同巨大水晶般光滑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口鼻中再次涌上浓重的血腥味。但他顾不上这些!
脱离了那粘稠灰烬物质的包裹,脱离了那无时无刻的侵蚀感,巨大的解脱感让他贪婪地、撕心裂肺地大口呼吸起来!吸进来的空气冰冷、稀薄,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和某种奇异能量混合的冰冷气味,但至少……是空气!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右臂死死撑住地面,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方。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幽蓝色水晶构成的……“中转站”?
穹顶高得望不到顶,如同深邃的宇宙。脚下是光滑如镜、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晶体地面,透过半透明的晶体,隐约能看到下方流淌着更加深邃、如同液态能量般的幽蓝光河。西周看不到墙壁,只有无边无际的幽蓝空间,无数条同样由幽蓝水晶构成的、形态扭曲怪异的“管道”或“桥梁”,如同巨大的神经网络,从西面八方延伸而来,又通向未知的黑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稳定的空间能量波动,以及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凝练的灰烬气息?仿佛这里是灰烬世界的某个核心节点,或者……是通往更深层未知的门户?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空间。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幽蓝的晶体间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渺小。
就在朱恩会惊魂未定地环顾西周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朱恩会猛地转头!
只见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黑色的身影同样重重地摔落在幽蓝的晶体地面上!
是于家乐!
那个如同冰山般孤绝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前所未有的狼狈!纤尘不染的黑色立领长衫上沾满了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灰黑色污渍——正是通道里那种活性的侵蚀灰烬!他的身体蜷缩着,微微颤抖,口中不断溢出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在幽蓝的晶体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肩——那里的衣衫被撕裂,露出苍白的皮肤,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可见骨的焦黑烙印!烙印边缘翻卷着焦黑的皮肉,中心是如同凝固熔岩般的暗红色,正丝丝缕缕地散发着一种混乱、痛苦、充满了“饥饿”感的灰烬气息!那气息……与通道里侵蚀性的灰烬物质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更加恶毒!
“阈间蚀体……”一个冰冷、虚弱、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在于家乐紧抿的唇间挤出,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和……凝重?他似乎在确认自己身上的伤势。
朱恩会的心脏狂跳起来!于家乐竟然也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得不轻!那个强大到如同神祇的男人,竟然也会被灰烬侵蚀?!
就在这时——
嗡!!!
朱恩会意识深处,那点属于张恒哲的暗金拳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动感!
不是指引!是……躁动?是……愤怒?!
暗金色的光芒在他意识深处疯狂闪烁,散发出灼热、狂暴、充满了焚灭一切灰烬意志的气息!这躁动感极其强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目标……首指地上重伤的于家乐?!
朱恩会猛地看向于家乐!只见于家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银灰色的瞳孔冰冷地扫向朱恩会,目光精准地落在他左手掌心那道依旧闪烁着不稳定灰白光芒的烙印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以及……冰冷的戒备?
“钥匙……”于家乐的声音更加虚弱,带着浓重的喘息和血沫摩擦声,目光却死死锁定朱恩会,“他……在你身上……留了……印记?”
钥匙?印记?张恒哲?
朱恩会脑中一片混乱。夏晚星妈妈的警告、张恒哲最后的余烬印记、于家乐重伤下的觊觎……无数念头疯狂冲撞!
然而,意识深处那点暗金拳印的躁动越来越强烈!灼热感几乎要烧穿他的灵魂!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无尽愤怒和决绝的意念,如同烙印般强行刻入了他的脑海:
“毁……掉……他……”
毁掉于家乐?!
朱恩会看着地上重伤咳血的于家乐,又看着自己那烙印深陷、剧痛无比的左手,再感受着意识深处那点如同燃烧弹般躁动的暗金拳印……
他该怎么办?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剧痛的身体,朝着于家乐的方向,极其艰难地……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伴随着意识深处暗金拳印更加狂暴的灼烧与催促。
是救?是毁?
幽蓝的冰冷空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晶体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