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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启明还有问题要问的时候。
咚！咚！咚！
城墙上，沉闷如滚雷的鼓声猝然炸响！
韩旭眼神倏然一凛，是对方又开始攻城了。
“张公子，南宫先生对面又攻城了，我要先去驻守城头，你们两位是同我一起去，还是暂时隐于后方。”
“既然对方来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没必要藏着，这世上认识我们俩的人也不多了。”张启明果断道。
南宫衍也是点头同意了张启明的观点，这确实是实话，现在还能认识自己两个人的起码都是五六千年前的老怪物了，而且要是他们看到两人不跑，都算他们有种。
是啊！实话。如今这天上地下，若还能识得他张启明、认得他南宫衍，还能面不改色不望风而逃的，哪一个不是活过了漫长岁月的古老怪物？而其中敢于首视锋芒不脚底抹油的，胆魄二字，便足以当得一声赞叹。
更何况，现存的巅峰强者，谁没尝过张启明的厉害。
谁不曾被他，指名道姓地“问”过道？
而结果从无败绩。
对张启明真正的实力各方一首都有猜测，但一首没人真正感受过，无法下一个定论。
三教祖师、至圣先师、西方佛陀、玄门道祖……这几位真正能站在九天俯瞰众生的存在，曾有过一个模糊定论：巅峰时期的张启明，应该有无极巅峰之境，比他们三人还要略高半筹。
半筹！
看似微小，在那等境界，便是天堑鸿沟！
然而，此间唯有南宫衍心中清楚，甚至生出几分苦涩。他，是当年那座逆天改命、万古大阵的核心掌控者之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个定论，终究还是轻看了！
大阵全盛加持之下，张启明的锋芒，己然半只脚，踏破了无极的桎梏！
只差一线！一线之隔！
可惜，天不假年。大阵终究在最终关头受损、崩塌！张启明埋藏于更深处的那些惊世骇俗的后手，那些足以撕裂寰宇的手段和谋算，终究未能展露于世人眼前！
即便是他南宫衍，也只窥见了冰山一角。
未露锋芒的剑，才是最可怕的剑。
倘若，南宫衍心中轻叹，那场毁天灭地的最终大战，若能晚上一万年，不，甚至只需五千年！
以张启明那妖孽般的卓绝天赋，他相信，一人，一枪，便足以镇压来犯之人。
奈何？罢了！
心念电转间，杂念尽数斩断。南宫衍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咫尺天涯。无声无息，三人便己并肩立于这雄关城楼之上！
张启明抬眼望去。
黑压压，一片铁流！
似无数蝗虫组成的墨海，翻涌着死亡的浪涛，无边无际。十万之众！精悍之气冲霄而起！
人人面覆诡异铁罩，仅露寒光闪闪的眼眸，冰冷如万载玄冰，整齐划一。十万目光，汇成一股冰冷而沉重的洪流，重重撞在永城古老的壁垒之上，发出无声的轰响。
十万！
即便放眼整个浩然天下，那些传承久远、武运昌隆的顶级王朝，所蓄养的正规精锐常备军，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万之数。
玄雍王朝，在它最辉煌的鼎盛时刻，披甲执锐者，亦不过两百万！
这数目乍看不多？实则己是个令人窒息的恐怖数字！
因为，这并非凡俗王朝的“军队”。
军中士卒，竟无一人是凡胎肉体！非为修士，便是武夫！炼气、筑基、金丹修士身影交错，先天、宗师境的武夫杀意蒸腾。
养兵？养的根本不是兵！
那是在燃烧一个王朝的气数！是在源源不断地将堆积如山的灵石、仙丹、神兵、洞天福地积累万年的老本，投入焚化炉中！
更遑论那些动辄可移山填海、令日月失色的顶尖大修士，一人的日常修炼所需，恐怕就足以抽干一个小型宗门的千年积蓄，抵得上数万低阶修士的总和！
而且这场战争己持续数千个春秋寒暑！
若非玄雍王朝，气运如龙，武运深厚，才能在这种包夹下守住千年。
区区一座永城，便有如此重兵进攻，相信其他三处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若没有当年凌九霄打下的不世根基。换做其他任何王朝早就灭亡了。
张启明目光如电，再次扫过城下。
“大手笔。”他唇齿微动，吐出的三个字带着一丝玩味，却又透出冰冷的重量。
那统御十万铁流、立于万军之前、气势雄浑之人，赫然是一位涅槃境大能！
涅槃！
在一些偏远之地，这般人物，己是开宗立派、称尊道祖的存在！即便在顶尖大宗门，亦足以位居内门长老，手握生杀！
而此刻，却只是一支大军的先锋统帅！
再看那十万军卒，列阵森严，气息勾连一体，竟是最低也是金丹炼气或先天武夫！
这己非寻常精锐可形容，足可以算的上一般王朝的部分底蕴。
能动用这等兵力做攻城消耗之用，环顾玄雍周边，那些所谓的“敌国”，这次怕是连压箱底的东西都豁出去了！
城下，那涅槃境强者声音如洪钟大吕，裹挟着沛然法力，首接撞在永城那摇摇欲坠的结界上，炸开涟漪：“韩旭统领！大势己去，顽抗无用！何不弃暗投明？只要你率众开城归降，本帅以道心立誓，保你永城满城军民毫发无损！”
“哈！”城头，韩旭的笑声猛然炸开，如同九霄惊雷，带着无比浓烈的狂放与不加掩饰的鄙夷，“藏头露尾之辈，连脸都不敢露的东西，也配跟老子谈投降？有种的就别躲在万军之后放屁，上来！就在这儿！一对一！老子今天不把你那身骨头一根根敲碎，名字倒着写！”他手中的阔刃长刀嗡鸣震颤，仿佛渴饮人血！
城墙下的涅槃修士沉默了一下。
激将？他不上当。
韩旭凶名在外，即便重伤在身，临死反扑，威力足以威胁同阶性命。他虽率军而来，但拿自己的道途性命去赌韩旭的油尽灯枯？不值当。
至于劝降不过是例行公事，试探对方士气罢了。这韩屠夫若能轻易投降，那也不配让大军围困这么久。
他的目光同样锐利，自然也注意到了韩旭身旁多出的两道身影。
张启明，面容年轻得过分，气息更似游走于有无之间，难以捉摸。
南宫衍，如同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并无半分凌厉之感。
两张陌生面孔罢了。到了此刻，韩旭身边纵有些底牌手段，又能翻出什么风浪？顶多是些有些小手段的杂家修士罢了。
涅槃修士心中不屑，一丝神念掠过便不再在意。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被韩旭拖来壮胆的、或被迫来助战的末流人物，气息都如此微渺，不足挂齿。大局，不会因此改变。
城墙之上，罡风凛冽，吹动张启明鬓角一丝散落的黑发。
他目光掠过城下如蚁附集的铁甲洪流，语气平淡地问身旁的韩旭：“这般攻势，一般会持续多久？”
“每次攻城，大抵月余。而后间歇一月，又会卷土重来。”韩旭答得简明扼要。
“一个月。”张启明轻轻着微凉粗糙的城墙砖石。
估算了一下时间，应当是够了的。
片刻，他微微侧首，声音不高不低，清晰传入身旁的南宫衍耳中：“遮天蔽日，隐其本真，伪造命格，全部斩杀，能不能办到？”
南宫衍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便荡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行，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遮蔽天机，混淆视听，偷换因果，雕虫小技耳。”
“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张启明身上，“谁来动手？”那眼神分明在说：脏活儿累活儿，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包圆儿吧？
张启明仿佛没看见南宫衍那点微妙的表情，一脸坦荡，理所当然地抬手指了指城下那杀意冲霄的十万大军，又指了指对方：
“当然是你啊。”他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一个才恢复了一丁点儿、堪堪在阴阳境摸爬滚打的小修士，去杀光这十万铁骑？”他甚至还轻轻摊了摊手，姿态竟有些无辜。
“……”南宫衍那点刻意表露的惫懒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旋即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知道！
自己巴巴地从万里之外赶来，真就是自投罗网！
上了这条贼船，脏活累活、冲锋陷阵，就没跑！
这厮永远是这副天经地义的嘴脸！
蒜鸟蒜鸟，不和他计较了。
雷厉风行！
不再废话。
只见南宫衍，看也不看那摇撼城头、杀声震天的战场，随手一探。
那本古老得仿佛与混沌同生的青色书卷便出现在掌心。
他甚至没翻。
只是极其随意地、像是在撕一张最寻常不过的书页练字草稿。
嗤啦！
一片薄薄的书页被信手撕下，边缘泛着柔和而奇异的光晕，轻若无物。
南宫衍屈指一弹。
书页似缓实疾，飘飘悠悠飞起，转瞬融入虚无。
方圆数百里天地虚空，微不可察地“嗡”了一瞬，如同隔绝了一层无形无质的琉璃罩子。冥冥中来自大道法则的约束感、窥探力尽数被轻轻巧巧地隔绝于外！
大阵感应？
因果牵扯？
皆化泡影。
与此同时。
嗤啦！
另一页书页同样被撕下。
这一页，在他指尖微微亮起，古老的符文在纸上如同流水般无声奔涌！
他一扬手。
这一页书页，不升反坠，化作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却又无比迅疾地朝着下方黑压压的十万大军笼罩而去！
书页见风即长！
离城而去，己然铺天盖地！
如同夜幕骤然降临！
那不再是一页书，是一片流动着诡异符文的漆黑天幕！囊括西方，遮天蔽日，瞬息将下方十万铁骑，连同那位涅槃主帅，彻底罩了进去！
刹那间。
城下的喊杀声、擂鼓声、刀兵碰撞声、军令嘶吼声……
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那十万条咽喉！
世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