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咳咳，刚才还拉着呢，估计是下车我没注意。”
司机大哥老脸一红，嘴硬道，“反正现在是下班高峰，北站那边堵得要死，不去！”
“师傅，我给您加钱！”
张巧急忙从口袋里掏钱。
“不是钱的事儿！”
司机大哥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要去你自己去，我要下班回家了。”
“师傅！”
张巧眼眶一红，带着哭腔说道，“不是我要去，是……是英雄要见他未婚妻最后一面！”
“英雄？”
司机大哥愣了一下。
“对！”
张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今天下午，有个男人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全身百分之九十的重度烧伤……”
“我们医院的赵医生，用尽了办法，才勉强保住他三天的命。”
“就是为了让他能见上未婚妻一面！”
“他未婚妻现在就在北站。”
“我们晚去一分钟，他们可能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司机大哥叼着烟，没有说话。
半晌，他默默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然后，他猛地一转方向盘，调转车头。
“嗡——！”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
“小姑娘，坐稳了！”
下一秒，出租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猛地窜了出去！
张巧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感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整个人都懵了。
师傅……你这起步，是弹射模式吗？
……
十五分钟后。
北站出站口。
出租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禁止停车的落客区。
司机大哥看都没看旁边的禁停标志。
首接把“空车”的牌子翻成了“有客”。
然后靠在椅背上，又点了一根烟。
旁边一个正在揽客的同行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哎，哥们儿，你这不地道啊，哪有在这儿趴活的？”
司机大哥摇下车窗，吐了个烟圈，淡淡地说道：“接人。”
“接人你去停车场啊！”
“接英雄的家属。”
“啥？”
同行一愣。
司机大哥没再多说。
就在这时。
张巧领着一个面容憔悴、眼眶通红的年轻女孩，飞快地跑了过来。
“师傅，就是她！”
女孩就是薛超云的未婚妻，吴昕。
她一上车，就抓着张巧的手，声音颤抖地问。
“他……他怎么样了？你跟我说实话！”
张巧看着她那满是血丝的眼睛。
心里一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吴小姐，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
吴昕的情绪瞬间崩溃。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我给他打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电话，都打不通！”
“要不是你联系我，我……我都不知道他出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
张巧只能一边笨拙地安慰她，一边在心里把赵西辰骂了一百遍。
你个大猪蹄子。
救人就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算怎么回事！
出租车再次启动，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呜——呜——”
突然，车后方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一辆交警摩托，闪着警灯，追了上来。
“前面的出租车，靠边停车！你己经严重超速了！”
司机大哥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一脚油门踩得更深了。
“师傅！”
张巧吓了一跳。
“没事！”
司机大哥表情异常镇定。
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对着后视镜里的交警喊道。
“警察同志！车上拉的是英雄的未婚妻！赶着去见最后一面！”
“要罚你罚我！别拦路！”
声音透过车窗，传到了后方。
那交警明显愣了一下。
几秒钟后。
他非但没有继续阻拦。
反而一拧油门，冲到了出租车的前面。
“跟紧我！”
交警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清晰而有力。
他打开了警灯，拉响了警笛。
竟是主动在前面为出租车开道！
一路上，所有的车辆都主动避让。
原本拥堵的道路，瞬间变得畅通无阻。
就在这时，张巧那碎屏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方清打来的。
张巧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并把声音调到了最小。
“喂，方主任？”
“人接到了吗？”
方清的声音有些疲惫。
“接到了，正在回医院的路上，有交警同志在给我们开道，很快就到！”
“那就好……”
方清顿了顿，继续说道。
“薛超云的情况暂时稳住了，生命体征平稳，你让家属先别太激动。”
张巧心里一松。
“那……赵医生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脱力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累的。”
听到这话，张巧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那个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家伙，竟然会因为救人累到晕倒？
但她没有让司机减速。
因为她知道，吴昕的时间，比什么都宝贵。
“我知道了，方主任。”
张巧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吴昕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吴小姐，好消息！”
“我们主任刚打来电话，说……说薛超云他现在情况很稳定！”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市一院的急诊大楼前停下。
张巧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
“师傅，谢谢您！这是车费！”
司机大哥却摆了摆手，把钱推了回来。
“能为英雄出份力，是我的荣幸。”
说完，他一脚油门，汇入了车流之中。
张巧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心中满是感动。
她拉起还有些发愣的吴昕。
“快！我们去抢救室！”
她和吴昕急忙跑向抢救室。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吴昕的脚步，在看到病床上的那个身影时，猛地顿住了。
那个人，被白色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木乃伊。
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如果不是旁边心电监护仪上那条顽强跳动的绿线。
她甚至会以为……
“超云……”
吴昕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颤抖。
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一下。
那双原本总是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愧疚。
是他！
真的是他！
“薛超云！”
吴昕再也忍不住，哭喊着扑了过去。
薛超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吴昕冲到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他的脸。
却又怕弄疼他，只能悬在半空中。
纱布之下，是怎样一副血肉模糊的场景，她不敢想。
“疼……疼吗？”
她的声音己经完全走了调。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薛超云的眼珠艰难地转了转，像是在摇头。
他不疼。
看到她的那一刻。
什么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而沙哑的气音。
“对不起……昕昕……”
“我……我可能……没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
一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也彻底击溃了吴昕最后一道防线。
“不——！”
她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那具被纱布包裹的身体。
“你答应过我的！”
“你说要娶我！”
“你说要带我去环游世界！”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