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共进早膳

第219章 共进早膳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共进早膳

“啊？”

齐文泰的话，让林旭一愣。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书案上那两座小山般的奏折，微微躬身。

“回陛下，臣不敢妄言陛下是否不易。”

“臣只知，臣自寅时起身，到此刻入宫，不过一个多时辰。”

“而陛下案前已经批阅完的奏折，比臣数年所读之书卷，还要厚重。”

“见此，臣才知何为日理万机，何为天下之主。”

这一记马屁，拍得不轻不重，既点明了皇帝的辛劳，又没有直接评论，将姿态放得极低。

齐文泰闻言，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显然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

他靠在龙椅上，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你倒是会说话。”

他指了指窗外，天色才刚刚大亮。

“朕自四更天起，坐在这里，看到现在，这些东西，还没处理完一半呢。”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林旭立刻接话，语气诚恳。

“陛下勤政爱民，宵衣旰食，实乃我大周之福，天下万民之幸。”

“若非陛下如此，何来我大周今日之盛世？”

“行了。”

齐文泰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话，朕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太子齐洛元，语气变得温和了些。

“元儿。”

“儿臣在。”

太子齐洛元立刻躬身应答。

“去，传话给御膳房，让他们备些清淡的早膳过来。”

齐文泰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旭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朕要与林旭共进早膳。”

此言一出，不仅林旭愣住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太子齐洛元，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讶异。

与臣子共进早膳，尤其是在这处理政务的御书房，这份恩宠，太过罕见。

齐洛元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没有丝毫的意外流露于表，只是恭敬地再次躬身。

“是，父皇。”

说罢，他便转身退出了御书房，亲自去安排此事。

殿内，又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齐文泰重新拿起了朱笔，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且在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会儿，自己寻些书看，不必拘束。”

“等朕将这最后几本批完，再与你细说。”

“臣遵旨。”

林旭拱了拱手，依言在不远处的一张紫檀木椅上坐下。

但他哪里有心思看书。

皇帝让他等，这本身就是一种考验，一种观察。

林旭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却用眼角的余光，悄然打量着这座代表着大周权力巅峰的书房。

这里没有过多的金银玉器，墙上挂着的，也非名家字画，而是一副巨大详尽的《大周万里疆域图》。

最大的装饰，便是书。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占据了三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卷宗。

从经史子集，到农桑水利，从兵法韬略，到堪舆地理，可谓是包罗万象，五花八门。

林旭甚至在书架的一角，看到了几部用特殊皮革包裹的古籍，看那制式，分明是前朝的孤本，早已失传于世。

他心中不禁暗暗震撼。

都说皇家藏书，尽在文渊阁。

可谁又知晓，这位帝王真正的知识宝库，其实就在这间他日夜不离的御书房中。

这才是大周真正的底蕴所在。

有如此见识和知识储备的帝王，其心智，又该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又过了不少时间，就在林旭几乎要将那副疆域图上每一条山脉河流都刻进脑海里的时候，齐文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总算是弄完了。”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轻轻推开。

太子齐洛元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队捧着朱漆描金食盒的小太监，鱼贯而入。

一股食物的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冲淡了原本浓郁的墨香。

小太监们训练有素，动作轻巧，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很快便将一张方桌摆得满满当当。

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余道，每一道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摆好之后，齐洛元挥了挥手，所有太监便躬身悄然退下。

“来。”

齐文泰从书案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径直走到方桌旁坐下。

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位置。

“林旭，元儿，都坐吧，一起用膳。”

林旭闻言，心中一骇，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桌前，躬身行礼。

“陛下，万万不可！”

“君臣有别，礼法森严，臣岂敢与陛下、与太子殿下同席而坐？臣站着侍奉即可。”

之前在迎贺楼，是不知者无罪。

如今在这紫禁城御书房，明知对方是九五之尊，再敢同桌共食，那便不是恩宠，而是取死之道了！

“哈哈哈……”

齐文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亲自走上前，一把按住了林旭的肩膀，那手掌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态度。

“什么君臣之别？什么礼法规矩？”

齐文泰的眼中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笑意。

“在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朕，太子，和你林旭。”

他拍了拍林旭的肩膀，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朕，也没把你当成外人。”

“所以，收起你那套官场上的繁文缛节，随便些。”

他盯着林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就当朕，还是迎贺楼那个跟你喝酒吃肉的成王，就行了。”

齐文泰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旭要是再推辞，就是矫情，不识抬举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推辞，对着齐文泰深深一揖。

“臣……遵旨。”

他与太子齐洛元对视一眼，后者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父皇的行事风格。

两人这才一左一右，在齐文泰的身边落座。

即便坐下了，林旭依旧是如坐针毡，身体绷得笔直。

齐文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亲自拿起一个干净的白玉碗，又拿起银勺，盛了一碗晶莹剔透，散发着异香的粥，轻轻放在了林旭的面前。

“尝尝这个。”

齐文泰指着那碗粥，介绍道。

“鹿血燕窝粥。用的是关外新贡的头茬鹿血，配上南洋的上品血燕，汤头则是用天山雪莲和数十种珍稀药材，文火熬制了七个时辰才得来。”

“温补驱寒，最是养人。”

林旭看着眼前这碗堪称奢侈的粥，只觉得手中的勺子重若千斤。

他连忙道：“谢陛下隆恩。”

说罢，才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粥一入口，并未立刻化开，而是如同一团温润的暖玉，口感绵密到了极致，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鲜香伴随着淡淡的药香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滑下，化作一道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之前因紧张而有些冰凉的身体，竟是瞬间暖和了起来。

“好粥！”

林旭忍不住赞叹道，“此粥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啊。”

齐文泰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林旭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目光扫过那满桌子的菜肴。

每一道菜都极尽精致，用料考究，恐怕任何一道菜的成本，都足以让一个普通百姓之家，安安稳稳地过上一年。

而这样丰盛的早膳，不过是帝王家的日常。

他们三个人，就算是大胃王，又能吃掉多少？

帝王家的一顿饭，是多少百姓的活命钱。

这一刻，林旭的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