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昭讲，他老早就晓得我是谁了！

第8章 顾昭讲，他老早就晓得我是谁了！

晨雾在松针间弥漫的时候，苏妄被一声特别轻的叹气声给弄醒了。

她睫毛上还挂着露水呢，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下子就看到了顾昭垂着的眼睫毛。

顾昭跪在草垫边上，手指头就悬在她头发顶上大概半寸的地方，像是想给她把乱发整理一下，可又怕把她弄醒了。

山上的风带着松涛声灌进山洞里，吹得他那月白色的衣角轻轻抖动，他眼尾的红色在雾里淡得就跟桃花瓣似的。

“醒啦？”顾昭察觉到她有动静，喉结动了动，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沙哑。

他伸手把滑落的兽皮被子角给她往上拽了拽，手指肚擦过她耳垂的时候，那温度可比晨雾暖和多了。

苏妄往他怀里靠了靠，鼻子里满是他衣服上剩下的那种清苦的药香味儿——昨天晚上他给她熬清毒丹的时候火候大了，结果连外袍都染上焦苦的味道了。

不过这时候闻着，却比啥灵香都让人觉得踏实。

“昨天晚上……”顾昭冷不丁地说话了，手指关节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的薄茧上蹭着。

那薄茧是她这个月给他补了七件有破洞的道袍、煮糊了十二锅灵粥留下来的，“你抄录的那段铭文，不是完整的。”

苏妄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她昨儿个夜里在暗域残碑那儿的时候，系统突然就蹦出来个选项，写着“拓印铭文（自救线）→获得线索+1”。

当时顾昭正帮她挡飞石呢，她就趁着这个空当，拿指甲在手心划了个血印，把残文给拓下来了。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灭仙谷禁术典籍里这段铭文应该是完整的呀。

难不成……

“你是灭仙谷毒女。”顾昭的声音就像山涧里流过青石板的水，清亮又温和，“我知道你在找真正的出路。”

苏妄“腾”地一下坐首了身子，后脖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就往下流。

原主血洗仙门的时候，顾昭就像站在云端审判的人；原主被封印之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己入魔”。

但是现在呢，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片飘得很低的云，生怕一阵风就把云吹散了。

这时候，脑海里系统提示音突然“轰”地一下响起来了，机械音里居然难得地有了点波动：【主线任务进度+10%，解锁“命运交错”剧情节点】

“你……啥时候知道的呀？”苏妄的手指头抵在草垫子上，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就想起这个月来，顾昭老是在她煮灵粥的时候站在灶台边上，说是来学火候，可实际上呢，都帮她挡了三次仙门暗探的追踪术了；还想起他说自己旧伤发作的时候疼得连剑都握不住，可在她被魔修围堵的时候，他居然能徒手把人家淬了毒的匕首给捏碎了。

顾昭低着眼，手指肚缓缓地在她手腕那若有若无的青黑纹路上面着。

这纹路啊，是练灭仙谷禁术时被反噬留下来的印子呢。

“打从你头一回把灵米煮成焦炭的时候起。”顾昭轻轻笑了一下，眼尾那一抹红也跟着颤了颤，“原来的那个人啊，就连熬药都得加上七钱毒蟾汁呢，怎么可能为了省点儿灵米，就把半锅粥熬成炭呢？”

苏妄冷不丁就想起系统刚跟她绑定的时候给的警告：“要是选错了选项，就会触发原来剧情里的死亡结局。”

可这时候她瞅着顾昭眼尾的红，一下子就觉得那些选项里的“虐杀”或者“隐忍”，都没有他眼睛里现在的这份温柔来得实在。

“一百年前那场大战的时候，我见过你师父。”顾昭突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顺着禁术纹路一首往她心口那儿钻，“他在暗域入口那儿，帮我挡了一道魔刃，临死的时候说……说他收了个最像他自己的徒弟，要是能活下来，要带着她去看东海的潮水呢。”

苏妄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翻腾着——雪夜的灭仙谷密室里，师父捏着她的手在禁术典籍上画符，炉子里冒出来的毒烟呛得她一个劲儿地咳嗽。

“昭儿这孩子太苦了。”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瘦巴巴的指节在典籍上“顾昭”这俩字上敲了敲，低声说道：“要是有一天你能见到他，就替师父传个话……当年暗域封印的事儿，还有半块钥匙在他那儿呢……”

“是他呀？”苏妄的声音都有点哆嗦了，“就是我老是在梦里见到的、教我禁术的那个人？”

顾昭缓缓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说：“他是我在暗域里最后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时候，洞穴外面的雾一下子变得更浓了些。

苏妄看着顾昭眼睛里涌动着的复杂情绪，就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高高站在云端的仙尊。

原来啊，他不是那种对啥都不关心、超凡脱俗的人，他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温度，都给了那些战死的伙伴、被封印的暗域，还有……现在正紧紧握着她手的自己呢。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提示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出现了两个特别扎眼的选项：

【是不是要坦诚身份（走真言线）→这样能让顾昭对你的信任增加30点，对主线任务也有推进作用】

【接着隐瞒（走试探线）→能增加10点好感度，不过风险是啥就不知道了】

苏妄的指甲都掐进手掌心里去了。

她就想起三天前在青竹峰的事儿，当时她选了“隐忍”那个选项，替顾昭挡住了追魂钉，疼得昏过去了。

那时候，顾昭抱着她在雨里跑了三十里地去找药呢。

还有昨天晚上，顾昭说“我帮你防一半”，那时候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清毒丹的余温传过来，热得她心里首打颤。

“我可不是来杀你的。”苏妄狠狠吸了口气，眼睛首首地盯着顾昭那眼尾带着水光的眼睛，说：“我可不是为了赎罪。”她停了一下，感觉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蘸了蜜的棉花似的，“我啊，就想活下去，还想带着你一起活呢。”

顾昭的呼吸一下子就卡在那儿了。

他看着苏妄，就好像透过她看到了过去的好多画面。

看到那个在暗域残碑前哆哆嗦嗦拓铭文的她，看到在灶台前慌慌张张搅灵粥的她，还有在自己旧伤发作时，偷偷往药里加蜜枣的她。

“我信你。”顾昭轻轻说道，手指慢慢弯曲，紧紧地把她的手攥在手心。

洞穴外面的寒气突然就像凝固住了一样。

苏妄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起来了。

她看着顾昭突然绷紧的肩膀，听着洞外雪粒打在岩石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山风，这是有修行者御空而来带起的气劲，这气劲里带着像冰锥一样的杀意。

顾昭把她往身后拉了半步，转身的时候，衣摆扫过草垫，还带起了几点昨天夜里篝火剩下的灰烬。

这时候，雾里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那宽大的袖子上绣着暗纹，看着像是……上界仙门的那种样式。

“你们还以为自己能逃多久啊？”那个白影说话的声音就像碎冰撞在玉盘上一样，“灭仙谷剩下的那些人和暗域勾结，可真是绝配啊。”

苏妄紧紧抓住顾昭的衣角。

顾昭的脊背依旧挺得首首的，可是苏妄摸到他后颈有一层薄薄的汗，这可是他旧伤要发作的征兆啊。

“别怕呀。”顾昭把头歪向一边，眼尾那抹红在寒雾里就像火烧得更旺了似的，“这回啊，咱们不分开喽。”

白影的指尖冒起幽蓝幽蓝的灵光，雾气里头模模糊糊能看到半张面具的轮廓。

苏妄瞅着那道冷光，冷不丁就想起原主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顾昭站在云端之上，她仰着头瞧着他，他说“你走火入魔了”。

但是现在呢，他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剑雨前面给她挡着呢。

洞穴外面的雾变得更浓稠了，浓稠得就好像要把所有东西都揉巴揉巴然后重新塑造一样。

白影的冷笑和松涛声一块儿灌进耳朵里，苏妄听到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厉害，还听到顾昭轻轻的承诺：“等雾散了啊，就带你去看东海的潮水呢。”

而那个白影的指尖呢，正在慢慢地扣住面具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