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决堤的伤兵

第48章：决堤的伤兵

郑贵妃诞下麟儿。母子均安。

这个消息，让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了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

皇帝亲自为这个来之不易的皇孙，赐名“承佑”，寓意承天之佑。

翊坤宫外，前来道贺的王公大臣，络绎不绝。

李烨，作为保住这个孩子的大功臣，其在朝中的地位，愈发地稳固。

苗峰，则再一次退回到了幕后。

他每日，除了去为郑贵妃和新生的“佑皇子”，进行例行的检查外，便是在自己的小院里，继续着他的研究。

他正在绘制一套全新的图谱。那上面，是人体的血管和神经的分布。

他在为一场更复杂，更伟大的外科手术，做着最后的理论准备。

然而，一场真正的、来自大自然的、狂暴的“意外”，却在此时，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连续七日的暴雨，让长安城外的渭水，河水暴涨。

终于，在第八日的清晨，那道护佑着京畿百里沃土的、最关键的郑国大坝，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然后，在万千军民惊恐的注视下，“意外”地决堤了。

“轰——”

如同天塌地陷。

浑浊的、黄色的洪水，如同脱缰的、愤怒的巨龙，咆哮着，冲向下游的村庄和农田。

警讯，立刻传回了长安。

皇帝震怒。他立刻，下达了最高指令。

他命镇军大将军王霸，亲率三万禁军，火速赶往决堤之处。不惜一切代价，堵住决口，救援百姓。

王霸，领命而去。

一场与天争命的、惨烈的抢险救灾，就此展开。

然而，仅仅过了半日。

一个更加紧急，也更加诡异的消息，从前线传了回来。

在抢险的过程中，大量的禁军士兵，失足落入了汹涌的洪水之中。

他们虽然很快就被身边的同袍，救上了岸。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许多士兵，在被救上岸时，明明还有呼吸。他们也吐出了一些呛入的河水。

但在短短的时间之后，他们却会突然地，脸色发青，呼吸停止，然后死去。

这种“死而复生”，又“生而复死”的诡异情况，己经接连夺走了上百名精锐士兵的性命。

随军的军医，对此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同袍，一个个地，在自己面前，诡异地死去。

军心开始动摇。士气开始，变得低落。

王霸，看着眼前这如同被诅咒的一幕，目眦欲裂。

他是一位将军。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士兵，死在敌人的刀下。但他无法接受，他们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死去。

他派出了最快的传令兵。他向宫里的齐王殿下，发出了最紧急的求援。

他只求一个人。

苗峰。

当李烨带着苗峰，骑着快马，赶到那片泥泞的、混乱的决堤现场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耳边，是洪水那如同巨兽咆哮般的、巨大的轰鸣声。

鼻腔里，充满了泥土的腥味和水的湿气。

眼前，是成千上万的、浑身泥浆的士兵。他们喊着号子，扛着巨大的沙袋，在摇摇欲坠的堤坝上，来回奔跑。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惊呼。

“有人落水了！”

几名士兵合力将一个落水的同伴，从浑浊的激流中拖上了岸。

那个士兵吐出了几口水。他睁开了眼睛。他还活着。

但苗峰却看到，他的呼吸极为急促。他的嘴唇，己经开始发紫。

苗峰立刻冲了过去。

他蹲下身。他将自己的听诊竹筒，按在了那个士兵的胸口。

竹筒里，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可怕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咕噜”声。

是肺水肿！

“所有军医！都过来！”苗峰，站起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巨大的声音，发出了命令。

他，开始了他的现场教学。

“你们看！”他指着那个呼吸越来越困难的士兵，“人被救上岸，为何还会死？因为他还在‘溺水’！”

“溺水，分两种！”苗峰的声音，盖过了洪水的咆哮，“第一种，名为‘干性溺水’！是呛水之时，喉咙因为惊吓而锁闭。

肺里虽无水，但人却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憋死！”

“第二种，也是最凶险的，名为‘二次溺水’！”他指着那个士兵的胸口，“是少量的河水进入了肺里。

这些水，会灼伤肺腑。然后，我们的身体，会自己渗出大量的液体，去‘淹没’自己的肺！人是被自己的身体给淹死的！”

这番理论，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军医的脑中。

“那……那该如何救治？”一名军医，颤抖着问道。

“救治，分两步！”苗峰，开始了他的示范。

他先是将那个己经半昏迷的士兵，翻转过来，让他侧躺。他让士兵的头，低于他的胸膛。

“此为‘控水’！”他说道，“不可将人倒提！那会让胃里的水倒灌入肺，死得更快！只能侧卧低头，让肺里的水，自己流出来！”

然后，那个士兵的呼吸，停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己经死了的时候。苗峰开始了他最震撼的、起死回生的表演。

心肺复苏术。

他跪在地上。他一手抬起士兵的下颌。他打开了士兵的气道。

他俯下身，口对口为士兵进行人工呼吸。

一下，两下。

他又首起身，双手交叠，按在士兵的胸口中央。他用一种独特的、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韵律，开始了胸外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他，在和死神赛跑。

一轮，又一轮。

终于，在第三轮按压之后，那个士兵的胸膛，自己有了一个剧烈的起伏。

“咳咳咳！”

一口混杂着泥沙和泡沫的浑水，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他，恢复了呼吸。

他，活了。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的士兵和军医，都用一种看着神明一般的眼神，看着那个跪在泥地里、浑身湿透的、清瘦的内侍。

“都看明白了没有！”王霸，那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这就是，救命的方法！”

他，走到了苗峰的身边。

他，对着所有将士，下达了一道，将要被载入大唐军史的命令。

“传我将令！”

“从今日起！苗峰先生所教的，所有急救之术！从止血，到包扎，到固定，再到今日的控水和‘还阳之法’（心肺复苏）！”

“将，全部，列为我大唐禁军的，必修科目！”

“任何人，操演不合格者，军法处置！”

苗峰，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

他只是站起身。他又看到了，不远处，另一个被救上岸的、窒息的士兵。

他，又一次，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