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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祸起手术刀
第一章：祸起手术刀
苗峰摘下了戴着无菌手套的右手。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手术室墙上的时钟，冰冷的数字指向了凌晨两点。
又一台高难度的子宫肌瘤剔除术完成了。
手术非常成功。
病人的子宫保住了。
这意味着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完整性也保住了。
对于苗峰来说，这便是他所有努力的意义。
他是这家三甲医院最年轻的妇产科外科主任。
他的手，被誉为“上帝之手”。
手术室的门无声地滑开。
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浓烈的疲惫感，迎面扑来。
他的副手，一个年轻的医生，满脸崇拜地走过来。
“老师，您真是太神了。那种粘连程度，我们都以为只能切除子宫了。”
苗峰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
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
赞美和崇拜并不能缓解他深入骨髓的疲倦。
他己经连续工作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自己空无一人的公寓，然后睡死过去。
他脱下手术服，换上自己的便服。
窗外，暴雨如注。
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仿佛要将这个城市彻底淹没。
电闪雷鸣，将天空一次又一次地撕裂成惨白的碎片。
“老师，雨太大了，我送您回去吧？”副手关切地问。
苗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叫了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他只想一个人待着。
孤独是最好的镇静剂。
他走出了住院部大楼，一股夹杂着雨水的冷风灌进他的脖子，让他打了个寒颤。
一辆网约车己经安静地等在了门口。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温暖的空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报出自己的地址。
司机是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男人只是点点头，便平稳地将车汇入了滂沱的雨幕之中。
苗峰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地向后掠去，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拉出一道道模糊的、橙黄色的光带。
他太累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要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一场意外发生了。
一束极其刺眼的远光灯，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前方的雨幕。
那光芒如此霸道，让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变成了惨白色。
苗峰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他听见自己的司机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咒骂。
接着，是急促而尖锐的刹车声。
但是太晚了。
撞击来得迅猛而剧烈。
苗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的布娃娃。
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地抛向前方。
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玻璃破碎的尖啸，还有他自己骨头发出的沉闷断裂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死亡的交响曲。
剧痛。
无边无际的剧痛席卷了他。
然后，是彻底的黑暗。
…
痛。
苗峰的意识是在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中被唤醒的。
这不是车祸造成的伤痛。
他是一名顶尖的外科医生，对自己身体的任何反应都了如指掌。
车祸造成的伤应该是多发性的、钝性的、挤压性的创伤。
但此刻他感受到的疼痛，却异常的集中。
它尖锐、灼热，带着一种撕裂般的、被强行剥夺的屈辱感。
这股疼痛的源头，来自于他身体最私密、最关键的部位。
他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医院抢救室。
没有明亮的无影灯。
没有蜂鸣作响的生命监护仪。
没有穿着白大褂奔跑的医生和护士。
这里……这里是哪里？
光线昏暗。
几盏油灯在墙壁上摇曳着，投下幢幢的、诡异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混杂着某种劣质熏香和木头腐朽的气味。
他躺在一张冰冷的、粗糙的木板上。
身下黏糊糊的，似乎全是血。
他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到了几个人影。
他们都穿着古代的服饰。
那种只有在历史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宽袍大袖的衣服。
他们围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惊恐和紧张的表情。
其中一个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他手里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形状怪异的小刀。
那把刀的刀刃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形。
老者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的嘴唇哆嗦着，正在用一种古怪的、苗峰从未听过的腔调说着什么。
“怎么……怎么会这样……血……止不住的血……”
苗峰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是一个医生。
一个顶尖的外科医生。
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这股熟悉的、来自于男性最脆弱部位的剧痛。
这把形状怪异的、明显是用来做某种特殊切割手术的刀。
这个老者惊慌失措的话语。
他明白了。
这不是噩梦。这不是幻觉。
这是一个手术现场。
一个正在进行中的、拙劣不堪的、原始野蛮的阉割手术现场。
而他自己，就是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不幸的受害者。
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的思维。
那场车祸……他可能己经死了。
然后，他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古老的时代。
附身在了这个正在被阉割的、可怜的身体上。
他想要放声大笑。这太荒唐了。
这比他做过的任何一台手术都要荒诞离奇。
他，苗峰，一个站在现代医学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一个能从死神手里抢夺生命的“上帝之手”，竟然会穿越到古代，被人当成猪狗一样进行阉割？
但是他笑不出来。
因为剧痛是如此的真实。
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也是如此的真实。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身下汇聚的血泊，一点一点地流逝。
他甚至能以专业知识估算出，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分钟，他就会因为失血性休克而彻底死亡。
他要死了。再一次。
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一场拙劣的手术。这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是何等的讽刺。
不。
我不能死。
一个强大的求生欲望，从他意识的最深处猛然爆发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用尽全力，对抗着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死死地盯住那个己经六神无主、只会念叨“完了完了”的老者。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他必须开口。他必须指挥这个吓破了胆的刽子手，来拯救自己的生命。
他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将所有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
他接受了这荒谬的穿越事实。
求生的意志，化作了冲破喉咙的力量。
他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准备发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