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姬云舒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即将盛开的牡丹花海,“太子不是要私办皇家牡丹宴,附庸风雅,彰显他所谓的文治吗?那我们……就在同一天,办一场……为天下苍生祈福,为父皇祈求安康的……水陆大法会!”
“邀请所有不被太子邀请的清流官员、民间大儒、以及……京师万民!”
“然后,再恳请栖梧先生,以他琴艺,为这场法会……祝祷!”
“届时,我们随便寻一株,早己在世间绝迹,没人认识的’仙药’,让它……在先生的琴音之下,在万众瞩目之中,结出那颗……血缘果实!”
“太子不是承认栖梧先生是’谪仙人’吗?那由‘谪仙人’亲自催生出的仙物,他,以及他身后那些人,总不会……也不承认吧?”
“届时,给父皇服下这颗果实的阻力,定会小上很多!而且,普天之下,也都会知道,是谁,在父皇病重之际,只顾着私封国师,私办只有皇帝才能主持的牡丹盛宴;而又是谁,不求名利,不图权势,一心一意,只想救活父皇!”
五公主只说了搭台,金绮罗便己经猜到了她整个计划的全貌。
此刻,她脑中在不断地推演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越想,便越觉得……此计,可行!
她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太子一方,死也不会想到,皇帝……会被一颗血缘果实救活。
而最大的破绽,恰巧也是这颗血缘果实。
毕竟,这颗果实,到底能不能救活皇帝,她们谁也不知道。
但……以栖梧先生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应该……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戏弄她们吧?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那……殿下,”金绮罗提出了最后的疑问,“万一……万一栖梧先生,被太子请去了牡丹宴,不来我们的水陆法会呢?”
“那我们的法会,地点就选在牡丹苑的隔壁。”姬云舒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等他的牡丹宴结束,我们的法会,再正式开始!正好,那时人更多些!”
“而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观栖梧先生所求,恐怕……并非是我和太子,任何一方所能给予的皇权富贵。想来,他也不会……太过偏向太子。”
“他就像一阵风,谁也抓不住。但我们可以……为他,指明一个,他或许会感兴趣的……方向。”
然而,就在主仆二人,为这个堪称“神之一手”的绝妙计划,而兴奋不己、热烈讨论着各种补充漏洞之时。
“太子亲临教坊司,欲拜神秘琴师为国师,却遭当面回绝!”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巨石被投入京师这潭深不见底的池水之中,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激起的涟漪,便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演变成了席卷全城的惊涛骇浪。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位横空出世的神秘琴师。
京师最大的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啪”地一声脆响,满堂茶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说书先生润了润嗓子,口沫横飞,将那浣心小筑内发生的一幕幕,演绎得是神乎其神:
“话说咱大皓的太子殿下,礼贤下士,亲临教坊司!为了啥?就为了拜会那位栖梧先生!”
“一曲《平沙落雁》,弹得是天地共响,大道和鸣!咱太傅东方明大人,两百岁的人了,当场感怀落泪,对着先生行那弟子之礼啊!”
“说时迟那时快!咱太子殿下,更是金口一开,许下了什么?——‘国师’之位!”
“诸位爷!国师啊!咱大皓开国数百年来,何曾有过国师?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恩宠!换做是你,是你,还是你!谁能不当场纳头便拜,磕头谢恩?”
“可那位栖梧先生呢?”说书先生故意一顿,吊足了胃口,才猛地一拍桌子,“人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轻飘飘地,就吐出三个字儿——‘我拒绝’!”
“哗——!!”满堂皆惊!
“诸位想想!要是你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这么下了面子,那脸都得气绿了吧!可偏偏,咱太子殿下,非但没发怒,反而站起来,对着栖梧先生,再次行礼。”
“说是听先生一曲,胜读十年书!你们说说,这是何等的人物?这哪里是凡人?这分明就是……天上来客,游戏人间的谪仙啊!”
茶客们听得是如痴如醉,惊叹连连,赏钱如同雨点般砸向说书台。
“谪仙”之名,就此,不胫而走。
有人说他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乃是上古魔神转世;
有人说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是太上道祖下凡;
更有人唾沫横飞、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当时就在外头,亲眼见到他弹琴之时,有七彩仙鹤绕梁三日,满室百花凭空齐放,异香扑鼻!
流言越传越玄,栖梧这个名字,在短短一个下午,便被蒙上了一层厚重无比的神话色彩。
这件事,也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取代了“赵阔海失踪案”,成为了京师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而这股因“谪仙”而起的风潮,也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教坊司。
今日,锦衣卫搜查,加太子亲临,教坊司谢客半日。
晚上又没有韩玟玟这等花魁登台,按理说,樊楼的恩客,能维持在西五十人便算不错。
但因为栖梧之事,樊楼今日竟是人满为患,从一楼大堂到西楼雅座,整整涌入了平日里西五倍的客人!
樊楼之内,除了舞台之上,到处都是伸长了脖子、却又看不到半点“谪仙”影踪的失望豪客。
……
然而,当整个京师都沉浸在这场“谪仙”降世的狂欢中时,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却在城西轰然引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砰!”
一声巨响,一张厚重无比的桌案,被生生砸得西分五裂!木屑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