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青竹巷飘着雨雾,陈玄策的皮鞋碾过青石板上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
他停在一扇朱漆斑驳的木门前,门楣上"玄真观"三个字被雨泡得发皱,门环上还缠着半截褪色的黄符。
"张师傅,开门。"他抬手叩门,指节叩在木门上的声音像敲在棺材板上。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张云飞裹着靛青道袍探出半张脸,花白的眉毛拧成结:"陈小友?
大半夜的——"
话没说完就被陈玄策推进了门。
玄真观的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符纸,墙角的老榆树上挂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早烧干了,灯芯焦黑如炭。
"月全食还有二十三个小时。"陈玄策从怀里掏出青铜残页拍在石桌上,"堕仙复苏的祭坛在江北区废弃化工厂,外围有三重防御,我需要你帮忙破阵。"
张云飞的瞳孔骤然收缩,枯瘦的手指抚过残页上的古文字,喉结动了动:"上次在剧院,你引动的那团黑雾差点把我道心震碎。
陈小友,有些事——"
"你徒弟小安的魂还锁在堕仙祭坛里。"陈玄策打断他,"我在密道里听见他们说,等仪式完成,所有祭品的魂魄都会被炼成触须怪的粮。"
张云飞的道袍无风自动,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你说真的?"
"我没必要骗将死之人。"陈玄策扯了扯嘴角,指腹蹭过左手腕的鳞片印记——那是系统融合犹格·索托斯之眼时留下的,"明晚十点,我要在月蚀前毁掉祭坛核心。
你帮我破外围的困魂阵,我帮你救小安。"
雨丝飘进院子,打湿了张云飞额角的皱纹。
他沉默了半响,突然从道袍里摸出个铜铃,"当啷"一声扔在桌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困魂阵需要三盏引魂灯,你去买七根三寸长的红烛,再弄三斤黑狗血——"
"己经备好了。"陈玄策弯腰从脚边的帆布包里掏出三个上了锁的木盒,"引魂灯用千年楠木做的灯台,红烛掺了朱砂,黑狗血是今早从屠宰场现取的。"
张云飞盯着木盒,忽然笑了:"难怪那些异能者说你是疯狗。
行,今晚子时三刻,化工厂后墙见。"
江北区废弃化工厂的铁门上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锈迹斑斑的"危险勿近"警示牌在风里摇晃。
陈玄策蹲在五百米外的土坡后,望远镜里的厂区像头蛰伏的巨兽,七座废弃的反应塔如同肋骨,塔尖挂着的黑色旗帜上,扭曲的触须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困魂阵启动了。"张云飞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几分嘶哑,"你看第三和第五座反应塔之间——"
陈玄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两塔之间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无数半透明的魂魄从地下钻出来,发出尖锐的哭嚎。
张云飞的身影从阴影里闪出来,手中黄符翻飞,"急急如律令!"十二张引魂符同时点燃,在半空组成北斗七星阵。
困魂阵的涟漪猛地一滞。
陈玄策趁机猫腰冲了出去,鞋底擦过地面的声响被魂魄的哭嚎掩盖。
他摸到后墙的缺口处,墙上密密麻麻钉着生锈的铁钉,每根钉子上都串着风干的乌鸦头——这是防止异能者翻墙的阴毒手段。
"恐惧值+5。"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陈玄策舔了舔后槽牙。
这些乌鸦头里封印着怨气,正好给他当补品。
他抬手按在最上面的乌鸦头上,皮肤接触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血腥的屠场、被割喉的乌鸦、念着咒的黑袍人......
"恐惧值+23。"
陈玄策的瞳孔泛起紫黑色的波纹,指甲长出半寸,"咔"地捏碎乌鸦头。
墙内传来脚步声,他迅速翻身跃入,躲在废弃的原料罐后面。
三个穿黑袍的异能者从拐角转过来,腰间挂着青铜铃铛。
为首的男人掀开兜帽,左脸爬满暗红色的鳞片,"刚才后墙的怨气波动,有人闯阵?"
"是张老鬼的引魂符。"右边的瘦子抽了抽鼻子,"有股子朱砂味。"
陈玄策的手指在原料罐上轻轻一按,金属表面立刻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踩着裂痕攀上罐顶,阴影笼罩住三个异能者的头顶。
"小心——"
瘦子的警告被风声截断。
陈玄策凌空下扑,左手成爪刺进为首者的胸膛。
恐惧能量如热泉般涌进他体内,系统提示音连成片:"恐惧值+120!""恐惧值+87!"
剩下两人转身要跑,陈玄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背后浮现出八根半透明的触须。
触须穿透空气,精准缠住两人的脚踝,将他们拖回原地。
"你们的恐惧,真甜。"他扯下脸上的血,紫黑瞳孔里翻涌着漩涡,"说,祭坛核心在哪?"
核心区域比陈玄策想象的更诡异。
首径二十米的圆形祭坛嵌在地面,用暗红色的玄武岩铺就,每块石头上都刻着蠕动的触手纹路。
祭坛中央悬浮着个半透明的光茧,里面隐约能看见人形轮廓——那应该就是即将复苏的堕仙。
光茧周围漂浮着上百个扭曲的灵魂,有的少了半张脸,有的肠子拖在地上,看见陈玄策就疯狂撞向防护罩,发出"咚咚"的闷响。
"检测到旧日祭坛雏形,破坏可获得恐惧值5000点。"系统提示音刚落,陈玄策就挥拳砸向防护罩。
淡蓝色的光膜泛起涟漪,他的拳头却像砸在棉花上,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警告:防护罩由深渊之力与光明之力对撞生成,需纯净光明之力破解。"
陈玄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出手机要联系张云飞,屏幕突然亮起红光——是张云飞发来的定位,显示他就在祭坛外的走廊。
"接着!"
一道金光破窗而入。
陈玄策抬手接住,是张云飞的镇观之宝"九阳符",符纸上的金色纹路像活了一样游走,烫得他掌心发红。
"这符我用了七根千年人参祭炼,只能用一次。"张云飞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我这边引走了六个触须怪,最多撑十分钟——"
"够了。"陈玄策将九阳符按在防护罩上。
金色纹路瞬间蔓延开,光膜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趁机掏出怀里的青铜残页,残页上的古文字突然发出幽光,与裂痕产生共鸣。
"轰!"
防护罩碎成星芒。
陈玄策冲进祭坛,抬手召出恐惧触须刺向光茧。
就在触须即将穿透光茧的瞬间,一道阴风冷雾从背后袭来。
"陈玄策,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王德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陈玄策猛地转身,看见那个穿墨绿西装的男人站在祭坛入口,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根骨笛,笛身上沾着暗褐色的血。
"堕仙大人的复苏,是天命。"王德海吹了声骨笛,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无数黑色触须钻出来,"而你,只是只撞向烛火的飞蛾。"
触须如毒蛇般缠向陈玄策的脚踝。
他瞳孔里的紫黑漩涡骤然扩大,"深渊凝视"发动——王德海的精神海瞬间被撕裂,惨叫声刺破耳膜。
陈玄策趁机从怀里掏出三个玻璃罐,摔在地上。
"轰!轰!轰!"
罐子里的黑狗血混合着朱砂爆炸,血雾形成屏障,暂时挡住了触须。
"走!"张云飞从血雾里冲出来,拽着陈玄策往出口跑,"祭坛的自我修复速度比我想的快,再不走就困死在这儿了!"
陈玄策回头看了眼正在愈合的光茧,喉咙发紧。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堕仙复苏仪式将于23:59启动,剩余时间:1小时23分。"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陈玄策脸上。
他靠在商务车后座,衬衫上的血渍己经凝结成深褐色。
张云飞坐在副驾驶,道袍被撕了个大口子,露出腰间渗血的抓痕。
"小安的魂......"
"还在祭坛里。"陈玄策打断他,"但防护罩破了个缺口,等月全食时我再冲一次。"
张云飞沉默了会儿,突然说:"你刚才用深渊凝视的时候,我看见你背后有团黑雾,像......像犹格·索托斯的眼。"
陈玄策没接话,低头查看手机。
屏幕上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林雪鸢的。
他刚要回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雪鸢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出来:"玄策,你快来医馆......"
后面的话被电流声淹没。
陈玄策捏紧手机,望向车窗外泛白的天空,喉结动了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