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陈玄策走在最前面,靴底碾过一块碎砖,脆响惊得林雪鸢的手电光晃了晃。
他侧头看她,小姑娘的马尾辫被通道穿堂风掀起几缕,发梢扫过他手背时带着温度——和三年前母亲倒在血泊里时,他摸到的那摊逐渐冷却的血,截然不同。
"小心左边第三块砖。"周志强的声音从后面挤过来,这个西十来岁的港口工人额角挂着汗,"上个月我送货时踩过,下面是空的,差点掉进去喂老鼠。"
陈玄策的脚尖在砖缝前顿住。
他弯腰用匕首尖轻轻一撬,青灰色砖面应声裂开,露出下面半尺深的凹槽,槽底插着三根三寸长的淬毒钢针,在林雪鸢的手电光下泛着幽蓝。
"旧日之影的人够狠。"林雪鸢蹲下来,指尖在钢针上虚点,"这是乌头碱,中医里用来制止疼药的,量大了能让心脏停跳。"她忽然抬头冲陈玄策笑,眼尾弯成月牙,"不过对咱们守关人来说,这大概和被蚊子咬差不多?"
陈玄策没接话。
他的指腹蹭过匕首柄上的刻痕——那是系统觉醒时自动生成的"犹格·索托斯之眼"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自从在墙缝里被符文吸走异能后,他能清晰感觉到身体里有团暗火在烧,那是恐惧能量在躁动,渴望吞噬更强烈的情绪。
"滴答——"
滴水声突然变密了。
陈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水,是某种黏腻液体砸在砖面上的闷响,混着若有若无的腥甜。
他反手拽住林雪鸢的手腕往身后带,周志强的铁棍己经横在胸前,三个人背靠背站成三角。
"滋滋——"
通道两侧的青砖墙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黑色雾气从裂缝里涌出来,瞬间凝成半人高的屏障。
雾气里浮动着无数暗红光斑,凑近看竟是一双双转动的眼睛,眼白翻着浑浊的黄,虹膜是渗血的红。
"黑雾囚笼。"林雪鸢的声音发颤,但指尖快速掐着中医的"镇惊诀","我在古籍里见过,用活人的恐惧喂养阴雾,困死过太平军的侦察兵。"她的手电光扫过雾气,光斑里的眼睛突然全转向他们,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状。
陈玄策激活"深渊凝视"。
视野里的黑雾瞬间褪成半透明,他看见雾气深处缠着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黑丝,每根丝都连着地面某处——那里刻着星图般的符文,主星位是颗菱形印记,正随着雾气的翻滚明灭。
"周叔,敲那块星图。"他用匕首尖点了点左前方的地面,"用最大的劲。"
周志强没多问,铁棍抡圆了砸下去。"当"的一声闷响,星图符文迸出几点火星。
雾气里的眼睛突然疯狂转动,黑雾像被抽了鞭子的蛇,嘶嘶作响着往星图方向涌去。
"就是现在!"陈玄策拽着林雪鸢的手腕往前冲,周志强紧跟在后。
他们刚跨过黑雾屏障的瞬间,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刚才站的位置,地面裂开半尺宽的缝,无数钢针从缝里刺出来,在雾气里叮当作响。
"这陷阱是联动的。"陈玄策抹了把额角的汗,"先放黑雾困人,等人慌了乱跑就触发机关。"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露出一座足有篮球场大的地下大厅。
大厅中央是座青铜祭坛,高约三丈,底座刻满扭曲的爬行动物浮雕。
祭坛顶端悬浮着颗水晶球,幽蓝的光像活物般在球体内流动,照得周围七名黑袍人脸上的刺青泛着青灰——那些刺青是陈玄策在知识残片里见过的"堕仙纹路",每一道都对应着上古魔神的真名。
"欢迎,守关人。"中间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左眼球是浑浊的灰白,右眼球却亮得反常,"我是'旧日之影'第七枢机,你可以叫我'引钟人'。"他的手指抚过祭坛边缘,青铜表面立即浮现出和通道墙缝里一样的蓝光符文,"你以为能阻止堕仙复苏?
不,你的到来,只是让这出戏更完美了。"
陈玄策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能感觉到"犹格·索托斯之眼"在灼烧,这是系统在提示附近有高阶恐惧源——水晶球里的蓝光,比之前吸收他异能的符文更危险十倍。
"玄策,那水晶球..."林雪鸢的声音突然发紧,"我能闻到血味,很浓的血味,像...像有人把整座医院的血都倒进去了。"
引钟人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尖牙:"聪明的小姑娘,这正是堕仙的核心。
三百年前,我们用十万活人的血祭封了它,现在——"他的右手按在水晶球上,蓝光瞬间暴涨,"该让它醒了。"
地面开始震动。
祭坛上的青铜浮雕突然活了,蛇首人身的怪物从铜纹里爬出来,嘶嘶吐着信子。
陈玄策的匕首刺中最近的怪物,却像扎进水里,怪物的身体诡异地扭曲,反过来缠住他的手腕,冰凉的鳞片割得皮肤渗血。
"这是精神具现!"林雪鸢咬破指尖,在陈玄策手背画了道血符,"用你的恐惧能量,快!"
陈玄策深吸一口气。
他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引钟人右眼里翻涌的星图——和通道里困住他们的星图一模一样。
然后水晶球的蓝光彻底淹没了视线,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混着无数陌生的低语:"守关人...棋子...堕仙的饵..."
意识像被扔进了搅拌机。
等陈玄策再能视物时,眼前只有一片灰白的虚空,脚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他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连系统的"犹格·索托斯之眼"都沉寂了,像被什么东西彻底屏蔽。
远处传来钟声。
和通道尽头那口青铜巨钟的声音一模一样。
陈玄策望着虚空深处的暗点,突然笑了。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指节捏得咔咔响——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敢把他当棋子的,总得付出点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