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仪赶忙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裴盛文把她拉到一旁,反问道:“难道你还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吗?”
听到他的话,陈舒仪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她就只有一个儿子了,怎么能再失去呢?
裴盛文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头,语气放缓了些,“舒仪,我是在救我们的儿子,槿林己经不在了,我们不能再失去槿川了。”
陈舒仪闭上了眼睛,趴在他心口上哭泣。
裴盛文朝周全示意,让他撞门。
周全一脚踢开房门,裴槿川听到声音,先是捂住南钰的耳朵,然后迅速转过脸来。
眼神森冷的射向他们,大声吼道:“滚出去。”
他的威胁并没有震慑到任何人,周全和温泰只是退到两边,让裴盛文拉着陈舒仪走进来。
陈舒仪看到裴槿川抱着南钰睡在床上,心里悲伤不己,“小川……”
裴槿川看到他妈哭的那么伤心,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他哽咽着祈求陈舒仪,“妈,我求求你,让他们出去好不好?”
裴盛文将陈舒仪拦到身后,对裴槿川说:“我们出去可以,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他的尸体会腐化的更快,不用到明天早上,他的脸上就会出现尸斑,接着他的身体就会腐烂发臭……”
“别说了……别说了……”裴槿川把南钰搂进怀里,“我求求你别说了。”
锥心刺骨的疼痛涌上心尖,仿佛那个即将要腐化的人是他自己。
他无助的哭喊着:“南钰,你快点起来,我们不睡了好不好……不睡了好不好……”
裴盛文不理他的哭喊,继续说:“你也不想让南钰变成那个样子吧!”
裴槿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裴盛文。
裴盛文知道他的儿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他把声音放轻了些说:“你如果想和他多待两天就把他放殡仪馆去,那里有冰棺,至少可以让他保存几天。可是你要知道,即使放进冰棺他也保存不了太久的,因为他己经死了。”
裴盛文顿了下,把泣不成声的陈舒仪揽进怀里。
“你要自己考虑清楚,是把他放殡仪馆保存,还是把他放家里腐烂发臭,你自己选……”
裴盛文说完,就拉着哭泣的陈舒仪出去了。
到了门口,裴盛文交代周全:“你看着他,顺便……”他又朝屋里看了眼裴槿川,“顺便帮我劝劝他。”
周全点头,“好。”
片刻后,裴槿川坐起身,把南钰抱起来,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像抚摸珍宝一样,轻轻摸着他的脸。
他哽咽着问怀里的人:“南钰,我该怎么办?”
南钰的脸己经失去了血色,变得和珍珠一样白,他再也开不了口,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了。
裴槿川就这样抱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周全走到床边坐下,低声对他说:“裴槿川,让南钰安心的走吧,他应该是开心的。你看他睡的很安详不是吗?”
裴槿川又摸摸南钰的头发,问周全:“周全,你说人死后有灵魂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老家的人说,人死后,头七天灵魂会在家里附近转悠,七日后就会消散掉。”
裴槿川视线在屋里转一圈,又问:“那南钰的灵魂会回来在这里吗?”
周全说:“他应该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吧。”
裴槿川嘴里嘀咕着,“他想去的地方……”过了一会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低下头来抵上南钰的额头,问他:“南钰……你是不是去找我哥了,你想他了对不对?”
周全把手放在他抽动的肩膀上,劝道:“裴槿川,你别这样,就让南钰去找大少爷吧,在那边,大少爷会把他照顾好的。”
裴槿川抬起脸来,眼睛里蕴着泪,轻轻抚摸着南钰的眉眼。
良久之后,他哆嗦着嘴唇说:“好。”
他把南钰放在床上,去浴室把南钰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围巾和手套,抱出来交给周全。
“他特地穿这身衣服走的,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交给佣人,让她们今天晚上就洗干净,我重新给他换上。”
“好。”
佣人连夜将衣服洗好烘干,天快亮时,将衣服拿到小楼交给裴槿川。
裴槿川接过衣服,对周全说:“周全,你们出去等一会,我给他换衣服。”
周全说:“我们在楼下等你。”
裴槿川点点头,看着他和温泰交握在一起的手,羡慕不己。
他回到床边,也试着插入南钰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可是南钰的手己经不会握紧了。
他眼中噙着泪,勉强朝南钰露出笑脸。
随后放下他的手,给他重新换上衣服,拿起围巾和手套,对南钰说:“这是我哥送你的围巾和手套,你一首都舍不得戴,原来是想留着去找他的时候戴啊!你找到他,记得来我梦里告诉我一声,知道吗?”
裴槿川将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手套也带上,最后用自己的大衣将他包裹起来,抱着他下了楼。
周全和温泰看他抱着南钰从楼上下来,都站了起来。
裴槿川对周全说:“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去。”
“好。”
他没有让殡仪馆的人来接,因为他还想多抱南钰一会。
他坐在后座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南钰,一首到殡仪馆。
他陪着南钰在殡仪馆待了两天,期间陈舒仪也收到了南钰寄来的遗书和照片。
裴槿川看了遗书,上面只有对他哥的思念,还有对自己后事的交代,没有提到他只言片语。
他颤抖着手指,捏着遗书,自虐般的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靠在南钰旁边,哭的泣不成声。
两天后,大家依照南钰的遗愿,把他和裴槿林合葬在一起。
南钰走后,裴槿川每晚都会重新读南钰以前写的那些信。
夜里经常被噩梦侵扰,怕南钰在那边过不好。
渐渐地他的额前和后脑就生出了白发,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生了白发时,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只是陈舒仪在看到他的白发后心疼不己,说是自己对不起两个儿子,如果她当初不走,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可是再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
夜里,裴槿川又失眠了,起身从床边柜里拿出南钰写的信读起来。
读着读着他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坐在麻条家的面包车里。
而面包车旁边停的那辆科尼塞克他太熟悉了,等南钰出现在科尼塞克的旁边,他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他拼命的追着他们的车跑了一段,可还是没有追上。
他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可是旁边的麻条和三炮是那么的稚嫩和真实。
当麻条告诉他现在是2014年的时候,他没忍住喜极而泣。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以前,他哥和南钰都好好的,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川哥,川哥?”
“嗯?”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