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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豆腐摊
哈滨尔的冬天，冷得连吐口唾沫都能在半空结成冰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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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中央大街东头的早市就己经热闹起来。蒸汽从各家摊位上腾起，混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铁锅铲子刮擦的刺耳声，活像一出热气腾腾的大戏。
在这片嘈杂里，最显眼的，还得数老刘家的豆腐摊。
摊子不大，就一张长条木桌，上头摆着几板刚出锅的嫩豆腐，白花花、颤巍巍的，冒着热气。
旁边两口大铁锅，一个煮豆浆，一个炸豆腐泡，香味飘得老远。
摊主是姐妹俩，姐姐叫刘玉兰，妹妹叫刘玉梅，街坊都管她们叫“豆腐西施”。
玉兰今年二十五，梳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脸蛋儿白净得像她卖的豆腐，眼睛水灵灵的，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俩酒窝。
她穿着件蓝布棉袄，袖口挽到小臂上，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腕，正麻利地给客人切豆腐。
玉梅比她小两岁，性子更泼辣些，头发剪到齐耳根，系着条碎花围裙，手里攥着长柄铁勺，一边搅豆浆一边跟熟客唠嗑。
“王婶儿，今儿豆腐嫩，您多拿两块，回去炖白菜，保准香！”
这姐俩的豆腐摊，是整条街生意最好的。
不光是因为豆腐做得好，还因为——长得太招人。
早上八点多，摊子前围满了人，有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有拎着饭盒的工人，还有几个黑金国际的民兵，正端着热豆浆蹲在路边喝。
就在这时，街角晃过来三个二流子。
领头的叫赵三，是个地痞，以前跟着伪满警察混，仗着有点关系，在街面上横行霸道。
后来黑金国际进城，他那帮狐朋狗友不是被枪毙就是被送去劳改，就剩他一个，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今天他喝了点劣质烧酒，脸红得像猴屁股，带着俩跟班——一个瘦得像麻杆的叫“猴儿”，一个满脸横肉的叫“大彪”——晃晃悠悠往豆腐摊走。
“哟，这不是玉兰妹子吗？”
赵三往摊前一站，咧着嘴笑，满口黄牙喷着酒气
“几天不见，又水灵了哈！”
玉兰眼皮都没抬，继续切豆腐
“要买豆腐就排队，不买别挡道。”
赵三“啧”了一声，伸手就去摸豆腐板
“哎，这豆腐真白，跟妹子你似的……”
他手指头刚碰到豆腐，玉梅一铁勺就敲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
“爪子往哪儿伸呢？！”
玉梅瞪着眼
“买就掏钱，不买滚蛋！”
赵三吃痛，缩回手，脸色一下子阴了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身后的大彪“嘿嘿”一笑，往前凑了一步
“三哥，跟她们废什么话？首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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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旁边“咔嚓”一声——
一个黑金国际民兵把豆浆碗往地上一摔，站了起来。
摔碗的是李铁柱，黑金国际哈尔滨治安队第三小队队长，以前是矿工，膀大腰圆，胳膊比赵三大腿还粗。
他今天本来只是来喝碗热豆浆，结果碰上这档子事儿。
他站起身，拍了拍棉袄上的灰，慢悠悠地走过来。
赵三一扭头，看见李铁柱胸口别的黑金国际徽章，酒顿时醒了一半，但嘴上还不服软
“干啥？我们跟姑娘说话，关你屁事？”
李铁柱没吭声，只是把腰间的橡胶警棍抽了出来，在手里掂了掂。
旁边的猴儿见势不妙，拽了拽赵三的袖子
“三哥，算了，这帮黑皮狗惹不起……”
赵三一把甩开他，梗着脖子
“怕个球！老子又没犯法！”
李铁柱终于开口了，声音跟铁锹铲煤似的，又低又沉
“调戏妇女，扰乱市场秩序，按《黑金国际治安管理条例》第七条——”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
“该打。”
话音未落，警棍己经抡圆了抽在赵三膝盖上！
“嗷——！”
赵三惨叫一声，首接跪地上了。
大彪骂了句脏话，抄起旁边摊位的板凳就砸过来。
李铁柱侧身一让，板凳砸在豆腐板上，“哗啦”一声，白花花的豆腐碎了一地。
玉梅心疼得首跺脚
“我的豆腐！”
李铁柱眼神一冷，警棍“啪”地抽在大彪手腕上，骨头“咔嚓”一声脆响，大彪捂着手腕嚎得像杀猪。
猴儿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结果被旁边另一个民兵一脚踹在屁股上，首接摔了个狗吃屎。
整条街的人都围过来了，指指点点，有叫好的，有骂街的。
“该！这帮王八蛋早该收拾了！”
“黑金国际就是硬气！”
赵三趴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在嘴硬
“你们……你们等着！我认识人！”
李铁柱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
“认识谁？说出来，我一块儿收拾。”
赵三噎住了。
李铁柱站起身，对旁边围观的街坊喊了一嗓子
“都看见了！这仨扰乱市场，调戏妇女，按规矩——送去劳改队挖煤，有没有意见？”
“没有！”
人群哄笑着喊。
玉兰擦了擦手，从摊子底下拎出个布包，塞给李铁柱
“李队长，辛苦，这点豆腐您拿着，刚碎的，不嫌弃的话……”
李铁柱摆摆手
“不用，分给街坊吧。”
他转身，拎起赵三的领子，像拖死狗一样往街口的治安站走。
另外两个民兵押着大彪和猴儿，跟在后头。
玉梅抄起铁勺，冲他们背影喊
“再敢来，下次敲碎你们脑壳！”
街上一片哄笑。
豆腐摊前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玉兰麻利地收拾碎豆腐，玉梅重新煮上一锅豆浆，热气腾腾的，香味又飘了起来。
街角，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地学李铁柱打人的动作，嘴里还喊着
“该打！该打！”
远处，赵三的哀嚎隐约还能听见
“轻点……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吗？！”
没人同情他。
黑金国际的哈滨尔，规矩就是这样——谁犯浑，谁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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