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稀泥,他怕是和不了了。
这孟岁安,比他想的更有魄力,之前是他小瞧了她。
裴玄怀眸底像是浸了墨一般,定定望着她,道,“永安公主放心,此事孤定会给燕国百姓一个交代。”
她对上他的视线,眸底水盈盈的,“本宫并非有意难为太子殿下,殿下定比本宫更爱护百姓,想必身份调换,殿下会和本宫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这是将高帽子给他戴上了。
可偏偏他不接不行。
“公主所言甚是,孤能理解,放心,此事定会有一个交代。”
她眉眼一弯,“昭国能有太子这般英明的储君,真是昭国的幸事。”
“公主言重,若无事,孤便不多留了。”
“太子殿下慢走。”她柔声道。
他走后不久,白英便回来了,她兴高采烈开口,“殿下,方才这太子殿下送来的可都是好东西。”
孟岁安勾唇,失笑道,“你个小财迷。”
白英笑道,“真的,方才奴婢随便打开一个匣子,里头那汤婆子做工精细?,可是纯金珐琅的,殿下瞧了定然喜欢,想不到这昭武帝还怪会送东西。”
汤婆子。
她像是被戳中了笑点般,“汤婆子这东西昭武帝可送不出来。”
“那是……”她有些犹豫。
孟岁安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估摸是太子掺到里头的,只是不知他方才见了本宫后,可后悔送这东西。”
……
裴玄怀的动作很快。
不,该说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这次就是冲着宋鹤眠去的。
他来过的第二日,昭武帝的圣旨便下来了。
长风立在她身侧,道,“今日一早,昭武帝便下了旨,批宋首辅行事急躁,?罚俸三月?,停职一月。”
孟岁安夹菜的手微顿,“真是有趣,罚俸三月?,停职一月,这惩罚,怕是只用来堵本宫的嘴。”
长风垂头,恭恭敬敬,“殿下,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她嗤笑一声,“宋鹤眠此人行事小心,抓住他一次把柄可不容易,本宫自然要好好利用了。”
顿了顿她道,“本宫桌案上有一封信,差人送去给孟九安,到时他会知晓该如何做。”
“是,殿下。”长风匆匆走进内间将信拿起。
看来这昭武帝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不痛不痒的惩治不就是在告诉她,差不多便行了吗?
她偏不。
既然不肯为她做主,那便让说话有分量的人来做这事儿。
这第二个踏上公主府门的人,倒在她意料之外。
“三皇子,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她调笑看着面前人,眸底微沉。
这裴恒予和裴玄怀俩人不愧是亲兄弟,长的也有七分相似。
只可惜裴玄怀没随了她的意,这会见到他,孟岁安也不想给什么好脸色。
不过,他能来,她倒真没想到。
平日二人虽然有些牵扯,但说一句是她强迫也不为过。
裴恒予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听闻永安公主在赛马场受了伤,我来瞧瞧。”
说着他将手上木匣子递上。
“这是什么?”她眉间微微一动。
“丹参羊脂膏。”
她似笑非笑看着他,“祛疤膏?难为三皇子了,真有心。”
他应了一声,轻咳一声,“你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皇兄昨日来给你送过药了,他平日粗心,应该想不到这一层,我这也是为了皇兄。”
他是不知。
他这个好皇兄昨日可是把能用上,用不上的东西都送来了。
她并未多言,伸手接过木匣子,“多谢三皇子。”
裴恒予微微颔首,“既然东西公主收下了,我便不多留了,告辞。”
孟岁安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顿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裴恒予僵着胳膊不敢动,目光死死盯着门缝,就差几步他便能出去了。
“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她故意凑近了些,身上暗香勾上了他的鼻尖,“郊外庄子当真无趣,本宫可憋了许久,听闻罗裳阁上了许多新布料,不如三皇子陪本宫去瞧瞧?”
昭国受礼教约束,平日除去亲属关系,主仆关系,男女同去购置衣物的情况,可便只剩下己订亲的夫妻,或己成婚的夫妻。
他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不在意。
裴恒予后颈沁出薄汗,却不知该怎么甩开那只攥着他衣袖的手,最后只好不自在开口。
“殿下,我们二人同去怕是会被人误会。”
她勾唇一笑,毫不在意道,“出了这公主府的门,又有谁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
她怕是对自己在昭国的出名程度有什么误解,但这话他总归不好说出口。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孟岁安算是看透了他。
裴恒予就是偷懒的牛,不给他一鞭子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他犹犹豫豫开口,“殿下,你我二人同去总归不合规矩。”
她失笑,“你如今还未及冠,还是个孩子,又有谁会编排你的闲话?”
(由于柿子站原因,自设十八及冠后才成年,之前就是个孩子,确实不符合古代逻辑,但作者要过审……)
裴恒予皱眉不悦道,“永安公主,我不是孩子了。”
她失笑,“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这话一出,他便知道,她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顿时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她却毫不在意,拽着他便出了门。
裴恒予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才跟上。
这不是俩人第一次同乘一辆马车。
孟岁安从不顾什么男女大防,自两人第一次外出时,她便强制性将他拽到她的马车上。
而裴恒予也从一开始的誓死不从,到现在渐渐接受了。
只是在密闭的空间内,她身上的暗香更浓,让他更不自在。
孟岁安有些好奇开口,“太子殿下和宋首辅之间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闭口不言,对兄长可能不利的事儿,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孟岁安有些为难开口,“本宫前几日寻到了前朝李大家的字画,可是孤品,原本准备赠与好友,但三皇子既然不愿与本宫深交,那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