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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时，青铜漏壶的滴水声在正厅格外清晰。
林放望着嫪毐抚着胡须与宾客谈笑的背影，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案几 —— 方才那道溜向偏门的身影，像根细针扎在他后颈。
“林先生留步？” 有门客高声唤他，“侯爷说今日议的盐铁案，还需你整理成律条呈上来。”
林放垂眸应下，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中《秦律》。
待厅中众人散尽，他借口寻竹简残卷，绕到方才那男子立过的角落。
青砖缝隙里嵌着半片碎玉，在残阳下泛着幽光。
他蹲身拾起，见背面刻着个 “玄” 字，墨色己有些许剥落。
“叮 —— 检测到可疑物品。”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玄字玉佩为刺客组织‘玄衣卫’标记，宿主需立即隐藏。”
林放心脏猛跳，转手将玉佩塞进衣襟暗袋。
抬眼时正撞见嬴瑶倚在廊柱上，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像片随时会飞走的云。
“林先生好兴致，单独留在这里拾破烂？” 她扬了扬眉，发间青玉簪子晃出冷光。
林放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嬴姑娘可听说过‘玄衣卫’？”
嬴瑶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拽着他往廊下阴影里躲，发香混着冷梅味钻进他鼻端：“半年前雍城血案，三十户官眷一夜横死，现场留的就是玄字标记。嫪侯最近总说府里有内鬼......”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我查过府里近三月的来客记录，有个叫‘陈三’的护院，入府那日恰好是雍城案发次日。”
林放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系统在脑海里跳出一行字：【建议联合调查，玄衣卫目标或与嫪府机密有关】。
他望着嬴瑶眼底跳动的暗火 —— 这姑娘总说自己是来 “寻亲”，可寻亲的人不会把咸阳城所有死士营的卷宗都背熟。
“今夜子时，档案室。” 林放突然开口，“我需要看侯爷收的那些‘投名状’。”
嬴瑶瞳孔微缩，旋即笑出声：“林先生好大胆子。卫凌霜那铁疙瘩守着档案室，连侯爷的宠妾都不让进。” 她指尖点了点他腰间的《秦律》，“不过...... 若你能说服他，我倒可以帮你引开巡夜的甲士。”
子时三刻，林放跟着嬴瑶摸进后苑。
月被云遮了大半，青石板路像浸在墨汁里。
转过三重回廊，朱漆档案室的牌匾在风中吱呀作响，门檐下两盏气死风灯晃着昏黄的光 —— 卫凌霜正抱剑立在阶前，铠甲上的鳞片泛着冷光。
“嬴姑娘。” 卫凌霜声音像淬了冰，“林先生。” 他目光扫过林放腰间的律简，“深更半夜，两位来档案室做什么？”
“卫队长。” 嬴瑶向前半步，袖中玉镯碰出清响，“我堂兄昨日托人送了封密信，说有旧部要投效侯爷。可我在正厅翻了半日，没找到侯爷近年收降的死士名录......” 她指尖轻轻划过卫凌霜的剑柄，“你也知道，若是让那些旧部等急了......”
卫凌霜后退半步，喉结动了动。
林放知道，这护卫队长最恨的就是刺客 —— 三年前他亲妹死于玄衣卫之手，至今棺木还停在义庄。
他适时开口：“卫队长，若能查清这些死士底细，日后侯爷查问起来......”
“进去。” 卫凌霜突然转身推开木门，“半柱香时间，若被我发现动了其他卷宗......” 他按剑的手紧了紧，“我这剑，不认得什么律法。”
档案室里霉味呛人，整面墙的檀木架上堆着成捆的竹简。
林放深吸一口气，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关键线索，东侧第三架第三层】。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扫过竹简上的绳结 —— 果然，最里面一卷的封泥是新换的。
“《玄衣卫余孽案》？” 嬴瑶凑过来看，“这是十年前的旧案了。”
林放展开竹简，系统的蓝光在眼前流转，将晦涩的秦隶翻译成现代汉字：“...... 刺客名唤苏九，其父为前栎阳令，因触怒吕不韦被灭门。苏九易容混入嫪府，潜伏十载......” 他手指猛地一顿，“系统，这苏九的特征！”
“【苏九，左眉骨有箭疤，善用淬毒短刃】。”
林放想起傍晚那道身影 —— 那男子转身时，左脸恰好被阴影遮住。
他攥紧竹简，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嬴姑娘，这苏九...... 很可能还在府里。”
“当啷。”
烛火突然晃动，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林放迅速吹灭烛芯，拉着嬴瑶躲进书架后。
门轴转动的声响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吱呀 ——”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见宋子衿的身影。
她穿着素色襦裙，发间只别了根木簪，与白日里端茶倒水的温柔模样判若两人。
林放看着她踮脚爬上案几，从梁上取下个檀木匣，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竹简放进去。
“这些是侯爷与赵太后的密信......” 宋子衿低声自语，声音像浸了水的琴弦，“玄衣卫要的，应该就是这个。”
林放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疯狂提示：【检测到重要情报，宿主需获取】。
待宋子衿的脚步声消失，他摸出火折子重新点亮烛火，打开檀木匣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 —— 最上面那卷竹简的封泥，赫然是大秦传国玉玺的印记。
“先皇遗诏？” 嬴瑶凑过来，声音发颤，“可先皇崩于沙丘，遗诏早被......”
林放展开竹简，泛黄的绢帛上，嬴政的名字被朱砂圈了三次。
系统的蓝光覆盖在字迹上，跳出一行解析：【此遗诏与史书记载内容矛盾，疑似伪造】。
“林放。” 嬴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透过衣袖传来，“有人往这边来了。”
林放望着绢帛上歪歪扭扭的 “传位” 二字，耳中嗡嗡作响。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档案室陷入彻底的黑暗。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嬴瑶贴近他耳畔的呼吸：“先藏起遗诏，卫凌霜的巡夜队......”
“咚 ——”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林放将遗诏塞进律简夹层，转身时正撞进嬴瑶的目光。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像两簇随时会烧起来的火：“林先生，你说...... 这遗诏要是落在我堂兄手里......”
“嬴姑娘。” 林放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青玉簪，“有些火，烧起来就收不住了。”
话音未落，档案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卫凌霜的灯笼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提剑的手青筋暴起：“林放！嬴瑶！你们......”
林放将律简往身后藏了藏，系统在脑海里弹出新的提示：【宿主触发关键剧情：伪诏迷局】。
他望着卫凌霜身后晃动的甲士身影，又看了看嬴瑶眼底翻涌的算计 —— 这咸阳城的夜，终究还是要变了。
“卫队长。” 林放笑着举起手中的《玄衣卫余孽案》，“我们找到苏九的下落了。”
嬴瑶在他身侧低笑，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袖角。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残叶扑进来，吹得案上的竹简哗啦作响。
林放摸着怀里的遗诏，忽然想起白天那枚玄字玉佩 —— 或许从他捡起玉佩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被卷进了比律法更危险的漩涡里。
“嬴姑娘。” 他低声说，“你说，这遗诏要是被更多人看见......”
“嘘 ——” 嬴瑶的指尖抵住他的唇，“先看看来的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甲胄相撞的脆响。
林放望着门口那团晃动的光影，喉结动了动 ——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卫凌霜的剑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二十余甲士呈扇形散开，刀戟映着月光泛出冷冽的光。
林放能感觉到嬴瑶搭在他袖角的手指微微发颤，却听她先轻笑一声：“卫队长这阵仗，倒像是要拿我们去见官。”
“见官？” 卫凌霜喉结滚动，目光扫过林放怀中鼓起的律简，“两位私闯档案室，按秦律当杖责五十。可更要紧的是 ——” 他突然扣住林放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方才宋姑娘来报，说档案室有贼。你们说找到苏九的下落，可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
林放被拽得踉跄半步，律简夹层里的遗诏硌得肋骨生疼。
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弹出红光警示：【卫凌霜腰间玉佩与玄衣卫标记有三成吻合度！】他瞳孔骤缩，却在看清卫凌霜腰间那枚墨玉坠子时猛然反应过来 —— 那是卫家祖传的 “镇邪佩”，与玄字标记的纹路确有几分相似，难怪系统误判。
“卫队长。” 林放反手按住卫凌霜手背，指尖重重叩了叩对方腕间的刀疤 —— 那是三年前玄衣卫行刺时留下的旧伤，“若我们真是贼，何必翻出十年前的《玄衣卫余孽案》？苏九左眉骨的箭疤，与今日溜进正厅的男子特征完全吻合。” 他扯动卫凌霜的手腕，指向律简上展开的竹简，“您看这行字：‘苏九善用淬毒短刃，刃长三寸，柄缠朱丝’—— 方才宋姑娘离开时，我瞥见她袖中露出半截红绳。”
卫凌霜的手猛然一颤。
他盯着竹简上的秦隶，喉结动了动：“你说宋子衿是苏九？”
“她白日里端茶时，左手小指总蜷着 ——” 嬴瑶接口，声音像浸了冰的玉珠，“那是常年握短刃留下的茧。上个月我见她给侯爷递参汤，手腕翻折的弧度，和死士营训练的‘刺喉式’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 —— 咚 ——” 敲得人心发慌。
卫凌霜突然松开林放的手腕，反手抽出佩刀指向档案室大门：“去追宋子衿！” 他转头对甲士们吼道，“留两人看住他们！”
林放看着甲士们潮水般涌向后院，这才松了口气。
嬴瑶却扯了扯他衣袖，目光扫过卫凌霜腰间的令牌 —— 那是嫪毐亲赐的 “巡夜虎符”。
“卫队长。” 林放摸出怀里那半枚玄字玉佩，“这是在正厅偏门捡到的。玄衣卫的目标不只是苏九，更想要......”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卫凌霜背后的偏厅方向 —— 那里有盏灯笼突然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纸，将一道颀长身影投在墙上。
卫凌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骤变。
他猛地收起刀，对留下的甲士喝道：“带他们去西偏厅。” 转身时又压低声音对林放说：“侯爷今夜在偏厅会客，你们最好把话说清楚。”
西偏厅的门虚掩着，烛火在门隙里明明灭灭。
林放刚跨进门槛，便闻到一股沉水香 —— 那是嫪毐惯用的熏香。
正中央的案几后，一道玄色锦袍的身影缓缓站起，丹凤眼在烛火下微眯：“林先生，嬴姑娘，深夜逛档案室，可还逛得尽兴？”
嬴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嫪毐腰间晃动的玉璜，突然想起白日里林放说的 “有些火收不住”—— 此刻这团火，正烧在这偏厅的每一寸空气里。
林放摸着律简夹层里的遗诏，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系统在脑海中疯狂闪烁：【关键人物登场：嫪毐】。
他望着对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意识到 —— 从捡起玄字玉佩的那一刻起，他们不是被卷进漩涡，而是被推到了漩涡的最中心。
“侯爷。” 林放向前半步，将《玄衣卫余孽案》竹简呈给嫪毐，“我们找到了苏九的下落。”
嫪毐接过竹简的指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放腰间的律简。
烛火突然噼啪炸响，火星溅在案几上，将 “苏九” 二字的竹片烧出个焦黑的洞。
“哦？” 嫪毐抬眼时，眼底的光比烛火更灼人，“那你们，可还找到了旁的东西？”
嬴瑶悄悄扯了扯林放的袖角。
偏厅外，甲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放望着嫪毐身后墙上晃动的阴影，突然明白 —— 今夜的局，从来都不是他们在查别人，而是别人在等他们入局。
